Silver回抱住白发颤的脊背,低声道:“我没事。你呢?有没有受伤?”
“我也没事……”白抹掉眼泪,傻乎乎地对他笑,“Silver,我好想你。”
雷蒙德脱下外套丢给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手机在口袋里,自己把照片删了,删完记得还我。”
他转了个身,朗声道:“既然老爷子同意了,那人我就带走了。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Silver披上外套,牵着白向外走去,老爷子的声音却冷冷在背后响起,“你明知道了他的真实面目,却还是选择这么做么?”
Silver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老爷子是否搞错了什么?从最开始,我就没有相信过你的话,我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现在的他和以往不同,因为他知道有关心他的人,所以当他身陷险境,他要做的只有拖延时间,等待着他们找到他。
走出这座建筑,刺眼的阳光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已是夏日,空气中混合着泥土与青草被晒得暖洋洋的气味。
卡伊正在车边等着他们,一脸焦急,“你们都没事吧?”
Silver朝他安慰般地笑了笑,“放心。”
坐进后座,一进入狭窄的空间,白就立刻环住他的腰不肯撒手,“我真的好害怕……一醒来就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Silver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他不自觉地仔细端详起白的容颜,他一张小脸紧紧皱着,眉眼都一如往昔,看不出丝毫分别,尽管略显瘦削,却还是漂亮得让人忍不住生出怜爱之意。
Silver柔声问道:“你是怎么逃走的?”
白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羞愧的神色,“上次护士给我的药,我没有吃,偷偷藏起来了……我给守卫喂了一点,他们就睡着了。”他抬起脑袋,眨眨眼,“不过我保证只有那一次!我一直都有好好吃药……”
发生了这种事,Silver当然不会再苛责他。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下不为例。”
他的发丝柔软,缠绕在Silver的指尖,带着些许凉意。
又回到了医院,这里的一切洁白,安静。发生了这么多事,白也累坏了,很快就蜷缩在床上睡着了。
Silver替他掖好被子,轻轻关上房门。
走出病房,雷蒙德正在走廊上吸烟,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Silver走上前去,开门见山,“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有关白的事?”
雷蒙德耸了耸肩,“或许吧,你很想知道?”
Silver说:“我只是觉得,我应该知道。”
雷蒙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或许有的事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不过是徒增烦恼。知识是种诅咒,当你无知的时候,你并不知道自己无知,而当你知道一切的时候,就再也无法回到无知的世界里了。”
Silver说:“我有了解关于他的一切的责任,不能因为害怕,就自顾自地像鸵鸟一样捂住耳朵。”
雷蒙德眸光深邃,“是谁和你说了什么?德拉克老头?”
Silver深吸一口气,道:“他告诉我,现在的这一个「白」,不过是个冒牌货。”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雷蒙德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会对你笑、对你哭、对你撒娇、对你生气,而且,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体温、有心跳,会难过也会痛……从性格到长相都没有任何分别,对于你来说,不是一样的吗?”
霞光漫天,满地赤红,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是从岩浆里捞出。窗外有些许风声,从微微开启的窗缝间涌进些许气流,卷动着他的头发。空气中带着些许潮意,好像要下雨了。
沉默良久,Silver终于开口,“……我不知道。”
雷蒙德道:“我想到一个故事。在雅典,有一艘战功赫赫的船,名叫忒修斯之船,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它身上的木头部件逐渐腐烂,直到全部被替换了一遍。当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这艘船还是原来的「忒修斯之船」吗?”
Silver垂眼:“或许吧……可是,如果造了一艘新的、和原来一模一样的船,那就一定不是原来那一艘。”
雷蒙德忽然微笑了一下,“或许你把情况想象得太糟了。”
“什么意思?”
“唔……情况大概类似于,他本来是一棵树,被用来做了很多艘船吧。”
Silver苦笑道:“你别卖关子了。”
“在蛛网被毁灭以后,那些相关人员,有一部分并没有受到管制,所以那些技术也不会真正消失,只是转向了地下。”
“所以……白……西西,他们……”
雷蒙德摇了摇头,“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你在因提见到的那个西西,和你之前见到的Ivory,是同一个人。
“那个俱乐部私底下有一些人体实验项目,原本西西也会在其中。我把他带了出来,并让那个俱乐部的老板使了一些手段,把老爷子那边瞒过去了。所以老爷子才会误以为现在的Ivory和原来的不是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