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大门,屈宴安才与楚怀玉说了今日第一句话。
“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楚怀玉闻言也是今日头一次拿正眼瞧他,二人无声对视着,似一场谁也不服输的眼神较量。
“我去车上等你。”
婉姝出言打破两人的僵持,率先上了马车,旁边两位少年也趁机退远,不敢偷听两人谈话。
“你是不是觉得你母亲是我故意推至秦啸澜面前的,就因为她与姜氏长得有几分相似?如此未免太小看了秦啸澜。”也小瞧了他。
屈宴安嘲讽式的解释令楚怀玉笑了,笑得善解人意,甚而点头附和。
“秦大人自不是那等看重女色的下流之辈,他看重的也从来不是我娘,而是屈大人您,我娘不过是你们利益交换中最无足轻重的一环罢了。
她可以是任何一个女人,您选中她,大概是想着她的容貌可以再传出一段佳话,能将双方利益捆绑的更紧密一些吧?
只可惜,你不曾全心全意爱过一位女子,故而并不清楚此等举动对秦啸澜这种人来说,实在是令他恶心,反倒不如随便搪塞的女人,他或许还能当个花瓶多摆几年。
大概只有我娘那个傻女人相信其中有真情吧,所以她注定没有好下场。
在下早已不是当年稚儿,自然不会将这一切怪罪在屈大人身上。
所以,屈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他十岁就想明白的事情,怎容屈宴安三两句就想唬弄过去?真是笑话。
屈宴安瞪眼瞧着楚怀玉故作笑态的嘴脸,忽觉心头发凉,从前只知此子有几分聪慧胆识,此刻才知竟是个狼崽子。
不,是已经成年、十分记仇且会咬人的狼犬。
“秦淮是姜氏表妹的儿子,但非是秦啸澜亲子,你好自为之!”
眼见和解不成,屈宴安也不再多言,撂下这一句便甩袖离去,在旁人眼中,颇有几分恼羞成怒又说不过对方,只好放下狠话就愤然离去的意思。
楚怀玉忽视某两位少年投来的佩服好奇目光,转身向马车走去。
……
“那你为何还要拜师屈先生?”
这是婉姝在听完怀玉叙述过往后发出的疑问。
据怀玉所说,屈宴安与秦啸澜关系要好,两人的妻子也来往甚密,当年是屈宴安的妻子翁氏主动与他娘搭话。
两人年幼情谊再深,也只到八岁,后来再没见过,又多年不曾联系,怎会一眼认出?打从一开始翁氏就看中了他娘那张脸。
之后便是秦啸澜借着家族势力与屈氏名望步步高升,屈宴安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实权。
今日解释之举,以及最后那句看似提醒之言,绝非出于好心,他要拉拢的也不是他楚怀玉,而是顾楚两家。
以顾家最近的处境,此番作为可谓是十分大胆冒险,这对一向稳中求进的屈宴安来说亦是非常之举。
楚怀玉很难不去猜测,是秦啸澜做了什么,让屈宴安觉得受到了威胁,或者两人早已貌合神离。
至于原因,大概与秦淮的身世有关。
只是楚怀玉一时猜不出秦淮的身世有何特殊,便未与婉姝提及这一层。
面对婉姝的疑惑,楚怀玉真心笑了笑,眸中映出几分温情。
“自然也是利益交换,当年受了顾府莫大的恩惠,再想娶到阿姐,便不能一味地依赖顾府,没得教岳父岳父小看了,阿姐说是也不是?”
且他当年才出狼窝,防备心强,一心想往上爬,又不确定顾府是否为另一处虎穴,自然要做两手准备。
好在顾家多是真心,他也如愿能与阿姐共度余生。
有真情,拥爱妻,人生无雪尽是春,哪还需看身处是高低?
楚怀玉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满足感,这比新婚夜更让他得意,也更令他安心,如漂泊之子终于得以安居。
他伸手抱住婉姝,下巴搁在她肩头,眼睛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有些发红的脸颊。
“阿姐,不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了,前两日下雪不少,路不好走,我们别赶着回家了,到庄子休整一晚吧。”
婉姝虽因怀玉突如其来的暗恋之言有些害羞,到底心疼他过去的遭遇,当即点头答应。
直到夜幕降临,她终于意识到不对,立马从甜蜜相依、越发暧昧的氛围里抽离出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