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高热是会要人命的?
婉姝将手巾浸入冷水中,拧过之后放在怀玉额头上,只见他满头虚汗,惨白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难受得发出微微低|吟。
婉姝眼眶微热,取下帕子动作轻柔地为他擦汗。
忽而一道惊雷炸响,楚怀玉突然睁开了眼,一把抓住婉姝的手腕将她拽到床内,翻身压了上下去,猩红的眼睛满是阴鸷。
“啊。”
婉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便被甩到床上,脑袋磕在硬邦邦的床面,脖子被死死掐住,惊呼声一瞬间被迫卡在喉咙里。
忽而对上怀玉充满杀意的目光,婉姝连呼吸都忘了。
楚怀玉半跪着压在婉姝身上,在看清婉姝的脸时猛地松手,似是受到了更大的惊吓,仓惶退至床脚,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婉姝。
“咳咳。”婉姝得以呼吸,迅速坐起来往床头缩去,捂着脖子,满脸惊惧之色。
楚怀玉不知所措地朝她伸了伸手,又迅速缩回。
“婉,婉姝,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你以为是谁!”婉姝感觉被深深冒犯到,脸上带了怒气,“我也发热过,哪容易这么快就糊涂,让你忘了是谁送你回来,你刚刚是想掐死我。”
“不,不是的。”楚怀玉被婉姝怀疑的目光刺痛,手足无措了片刻,接着颓然垂下脑袋。
场面就这样安静下来,只听得外头雷雨阵阵,窗台噼啪作响,雨水似打在耳边,无端令人心焦。
就在婉姝以为怀玉无从解释,准备走人时,忽然听他艰涩开口。
“我五岁随母改嫁到了秦家,自进门第一日起便受继兄虐、待,很快便有了惊梦之症,到顾府后才缓解许多,这两年再无噩梦,我以为我已经好了。”
楚怀玉将头垂得更低,手掌撑在额头上,声音有些哽咽。
“看来我的病是不会好的……阿姐,你走吧,以后离我远一点,我再也不会靠近你,伤害你了。”
婉姝从前只知秦家高升后将丧母的怀玉抛弃,猜也知道他在秦家过得不会太好,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虐|待。
他那么小便被欺负的得了惊梦之症,那继兄该是如何狠毒折磨怀玉的?
婉姝一时惊愣住,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楚怀玉缓缓抬头,看向婉姝时脸上挂着一滴泪珠,满眼绝望。
“我这般肮脏之人,本就不配靠近顾府,从前是我痴心妄想,是我不配……”
“住口。”婉姝立马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愤怒,正视怀玉,语气坚定道,“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很好,欺辱你之人才是龌龊不堪。”
楚怀玉像是没听到,慢慢侧身倒下,蜷缩起身子背对婉姝。
“我曾被关在笼中与犬抢食,与蛇拼杀,被逼进食泔桶污秽,吃垃圾,所有你能想象到的,以及从未听过的污秽之事,我都经历过,我从小便是阴沟里肮脏,低贱的老鼠,本就该一辈子躲避着生活。”
“楚怀玉!”
婉姝再也听不下,低喝一声,倾身跪坐到怀玉身后,按住他肩膀将他掰过来,声音带着怒气,但眼中全是疼惜。
“你是九华书院最优秀的学子,是年少有为的审刑院官吏,你是楚怀玉,是品学兼优、堂堂正正的好儿郎,你是我顾婉姝的弟弟,才不是什么低贱之人。”
楚怀玉任由婉姝掰正身子,却也只是仰面瘫躺着,双目无神,似乎对生活完全没了希望,语气带着自嘲。
“婉姝表姐不必费心说这些好话安慰我,总归我孑然一身,是死是活都无足轻重,也无人在意。”
“你胡说什么,我何曾拿谎话哄过你,这几年我们又是如何待你的,你竟说自己无人在意,你有没有良心?”
婉姝气得打了他一下,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实在是被怀玉的话气极了,扭头就要走。
“你要是真这样想,全当我家一片真心错付,随便你以后做什么去!”
楚怀玉本能地抓住婉姝的手腕,与她对视片刻,目光终于有了些许光亮,嘴唇微动。
“我,真有你说的那样好吗?”
“不好不好,楚怀玉最讨厌了,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以后再不要喊我表姐了,我家也和你没关系!”
婉姝挣扎着要走,奈何怀玉将她攥得紧紧的,她只能怒气冲冲地盯着他,让他放手。
楚怀玉眼中极快地闪过什么,但很快被委屈填满,控诉道:“我知道阿姐一直当我是亲人,我也想做阿姐最亲近的亲人,可你从来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