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玉看了眼满脸关切的安管家,摆手道:“无事,下去吧。”
待安管家出去,楚怀玉从屉中拿出火折子将信纸烧毁,看着跳跃的火苗,眼中划过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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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疾驰,总算赶上计划,准时到达目的地。
这次聚会由王燕茹主办,地点选在城南一处私宅,位置稍偏,胜在占地广阔,环境幽静。
宅内布局更是巧妙,几乎三步一景,若非呼吸间都透着寒气,很难让人相信眼下是冬季,一看便知是花了很多心思精心设计的。
才入正门,有隐隐花香飘来,惹人心生期待,又走过两道门来到西侧院子,一片开得正艳的梅花林映入眼帘。
金蓓满园,花香扑面,让人一时忘却寒冷。
婉姝见过一些梅园,或是精致,或是盛大开阔,却少有眼前这般修剪得与庭院相得益彰,一砖一瓦都似画中神笔,不可或缺。
“可是楚夫人?”
婉姝在侍女带领下在林中小道穿行,半路遇上一位驻足赏梅的年轻妇人,对方听到动静偏头,稍一打量,便开口询问。
妇人约莫二十初头,身段丰盈,面若银盘,笑起来很是和善温柔,让人心生好感。
其身侧站有一名唇红齿白的五六岁男童,随着大人开口而行礼,行礼过后便往妇人腿边靠去,神色乖巧又带几分害羞,只用那双与妇人极为相似的眼睛好奇打量婉姝。
婉姝朝男童笑了笑,随即与妇人回礼,“外子城令司主簿,正是姓楚,妾身楚顾氏,敢问夫人是?”
妇人一听自己猜对了,笑容更甚,立时又添了几分亲近,自报姓黎,丈夫乃兵马司副指挥齐善,末了夸赞道:
“从前只听幼兰说妹妹貌若天仙,温婉娴淑,我便存了几分好奇,今儿一见妹妹才知何为真绝色,果然没有认错人,听说顾妹妹与幼兰情同姐妹,若不嫌弃,便同幼兰一般喊我一声姐姐吧?”
婉姝听到“温婉娴淑”几个字便知这话非是出自幼兰之口,约莫是齐夫人根据她名字说的客套话。
不过对方有意交好,婉姝也不想与人结仇,自然不会下对方面子,顺水推舟唤了声“黎姐姐”,并从荷包中拿出两颗碧色琉璃珠送给男童当作见面礼。
黎氏眸中闪过诧异,也未推拒。
男童见到珠子眼睛一亮,在得到母亲允许后接过珠子,有些害羞地行礼道谢,“延年谢过夫人。”
黎氏见儿子这般,笑着打趣儿道:“见面礼都收了,怎得连人也不会叫,这位夫人唤你母亲姐姐,你该如何称呼?”
齐延年大抵觉得自己真的说错话了,又不知该如何应对,雪白的脸蛋瞬间涨红,小声喊了句顾姨母,便一头扎到母亲腿上,不敢再看婉姝。
婉姝被其童真模样逗笑,心都软化了,态度也在不觉间变得亲近。
“延年这般乖巧可爱,黎姐姐真是好福气。”
黎氏却是扑哧一笑,别有意味道:“等妹妹生养两个便知,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讨喜,待再过两年就要头疼了。”
婉姝到底成婚不久,还未生养过孩子,不太好接这话茬,便回以羞赧一笑,不置可否。
黎氏亦是聪明人,没再继续话题,招呼婉姝一起前行,“外头天寒,咱们去暖阁说话。”
路上黎氏介绍这宅院的妙处,显然不是头一次来,还道羡慕王燕茹离娘家近,嫁妆也这般贴心。
婉姝知晓齐善是益州人,听黎氏的意思是她是远嫁,便问,“黎姐姐不是益州人?”
“黎家祖籍冀州浮阳,我十岁时随父升迁到益州,到了年纪便嫁人,不久父亲调任,我再难见到娘家人。”
感叹完话音一转,黎氏乐道:“好在如今回了冀州,虽距娘家依旧甚远,但至少不必再受气候苦楚,这么多年,我实在适应不了益州那股子潮热。”
“阿嚏!”
黎氏话音才落,便听到身后儿子打了个喷嚏,不禁脚步微顿,回身揽住儿子为他擦鼻子,又紧了紧他身上的厚氅,疼惜道:“就是苦了延年,小小年纪便受这番奔波,我又舍不得他远离,只盼他能早些适应冀州寒冷……”
齐延年吸了吸鼻子,一脸认真地仰头安慰母亲,“母亲莫忧,儿不冷,能伴您左右就是最好的了。”
黎氏闻言顿时松了眉头,笑着抚摸儿子后脑。
一行人这时已走到桃花林后的暖阁门前,母子的话传进阁中,很快引来艳羡之声。
“哎呦这是谁家的大孝子,嘴巴真甜呀,快教我亲香亲香~”
王燕茹的身影伴随着热情招呼出现在门口,见到婉姝与黎氏同道而来,眉梢微挑,面上喜色更甚。
“呀,顾妹妹终于肯露面了,我也算是守得云开。”王燕茹话朝婉姝说,同时牵起齐延年的小手,引领着往室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