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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年壮志不言愁（第2页）

18岁的梅西，面对镜头和话筒时，音量如蚊子般细不可闻，但面对小罗时，总是滔滔不绝。然而，垫场新赛季的西班牙超级杯上，巴萨的名单中却没有梅西，这都要拜官僚的西甲联盟所赐，原本西甲默许在俱乐部居留5年以上的未成年球员自动成为“归化球员”，即便没有申请西班牙第二国籍也不被视作外援，而梅西此时只有一本阿根廷护照，而巴萨阵中的小罗、埃托奥和马科斯已经占满了3个外援名额。为避免同行质疑，自上季完成处子球后，梅西就再未出场。但在欧冠赛场，欧足联却给梅西的出场资格开了绿灯。

梅西出场资格莫衷一是，闻风而至的豪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乘虚挖人的机会，国际米兰足球俱乐部（以下简称“国米”）老板莫拉蒂拍出4000万欧元，但被巴萨一口回绝，不死心的他们又找到豪尔赫，希望支付梅西的1。5亿欧元违约金，但巴萨高层的反复劝说留队，甚至不惜与国米对簿公堂的态度格外坚决。一向不相信天才的卡佩罗，率队和巴萨踢完甘伯杯后瞬间成为“梅蜜”：“我急不可待地找到里杰卡尔德，询问巴萨是否愿意出售梅西，哪怕租借也行！他是足球运动的最佳代言人。”而直到比赛最后1分钟才替补梅西登场的久利，尽管才29岁，但他占据主力位置的日子，就此要告一段落了。

2005年9月26日，久违的梅西终于出现在西甲第7轮赛场上，解决了第二国籍问题的他，号码已经从30号换成了19号，一个理直气壮的一线队号码。在欧冠连续风驰电掣碾压乌迪内和帕纳辛纳科斯后，里杰卡尔德给了梅西一个意外的惊喜：当季首回合国家德比，抵达伯纳乌的梅西在比赛开始前两小时，被告知将进入首发，尽管那场比赛，小罗的梅开二度让伯纳乌球迷集体倒戈鼓掌，但此后创造“世纪大战”进球纪录的梅西，在迅速熟悉氛围后，已经为双方来年再战时的爆发充分蓄能。

M　12月，梅西以绝对优势击败鲁尼，当选2005欧洲金童奖。这一年，声名鹊起的梅西全面丰收。

进入2006年，已成巴萨新三叉戟之一的梅西，更渴望在欧冠开疆拓土，面对此前一季淘汰自己的切尔西足球俱乐部（以下简称“切尔西”），矢志复仇的巴萨首回合做客斯坦福桥反客为主，而梅西则成为穆里尼奥始料未及的变量，开场后完成客队首次射门的梅西，左冲右突势不可当，而切尔西左后卫德尔奥尔诺则格外紧张，在一次拼抢中，巴斯克人野蛮地放倒梅西，阿根廷人大腿上的鞋钉印清晰可见。但未被主裁搭理的梅西，并未因受伤风险而停止冒险，第36分钟，一路从中圈右侧杀到底线的梅西，看似已经对球失去控制，在协防的罗本赶上来断球之前，“小跳蚤”巧妙地连续晃动令后者失去重心，直面禁区形成突破，赶上来的德尔奥尔诺再度祭出伐树式犯规，粗暴地将梅西放倒。挪威主裁海于格立马鸣哨，一张红牌已经拿在手中，做客的巴萨就此迎来比赛转折点。

此后的比赛，少打一人的切尔西虽然首开纪录，但整体更加从容自信的巴萨，凭借特里的乌龙和埃托奥的绝杀完成逆转，全场完成5次射门的梅西虽然未能取得进球，但无处不在的巴萨边锋，以不知疲倦的单打，拆散了那个赛季英超只丢11球的“蓝军”钢铁防线，切尔西49个主场不败的纪录，也就此戛然而止。

然而，次回合乘胜追击的梅西，却遭遇了人生第一次重挫：比赛才开始25分钟，此前和加拉斯相撞的阿根廷人，突然在无球状态下倒地不起，旋即被换下场。退场时，掩面啜泣的梅西，得到了里杰卡尔德一个熊抱，但难过的梅西还是把头埋在了教练的大衣里。虽然巴萨如愿晋级，但赛后诊断结果却让巴萨蒙上阴云：右腿股二头肌顶部撕裂5厘米，整整10个星期，伤情不断反复、又出现肌肉疲劳新症状的梅西，只能坐看队友庆祝西甲登顶。而在前往欧冠决战地圣丹尼球场前，里杰卡尔德做出了一个痛苦但保险的决定：梅西被排除在18人大名单之外，只能在看台上担任观众。

当听到这个决定时，自信伤势已近痊愈的梅西眼里溢满了泪水，甚至罕见地流露出了愤怒，然而，正如助教滕卡特所说：“我保证你以后会参加更多的决赛，但这场决赛来得太早了。”和梅西一样无缘决赛的，还有日后最会为梅西传球的组织大师哈维，原本几近赛季报销的他虽然也主动请战，但里杰卡尔德也拒绝冒险。

巴黎的雨夜里，莱曼的红牌、坎贝尔的冲顶破门，让久攻不下的巴萨一度陷入混乱和迷茫，但当普约尔两次截杀了亨利的准单刀后，替补奇兵拉尔森先后助攻埃托奥和贝莱蒂，“红蓝军团”史上第二次捧起大耳朵杯。但梅西没有半点身为赢家的喜悦，他刻意和队友、教练甚至媒体保持着距离，那一夜，没有任何记者拍到梅西的照片，他不愿领取属于他的金牌，甚至连大耳朵杯都不想碰。

他把自己反锁在更衣室里，不停地哭泣。

最终，意识到庆祝队伍里少了一个人的里杰卡尔德，回到更衣室里劝慰梅西，但后者仍旧躲在角落里。最终，小罗、德科和莫塔把奖杯搬进了更衣室，在老大哥的耐心开导下，梅西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很多球员要等10年，才能踢上这样一场比赛。”时隔许久，梅西仍旧对决赛缺席无法释怀。不过梅西不必苦等10年，仅仅3年后，他就将名正言顺地夺得那座专属于自己的大耳朵杯。

在巴萨一队开疆拓土的同时，梅西为国效力简直顺理成章。然而，不同于罗萨里奥的小伙伴们，巴萨19号必须做艰难的选择题：代表阿根廷，还是西班牙？

13岁时就和巴萨签下预备合同，居留加泰已历6年的梅西，具备了申请西班牙第二国籍的条件。但梅西本人却钟情于“潘帕斯雄鹰”的蓝白间条衫。西班牙U16国家队召集人梅伦德斯，曾两次试探豪尔赫和莱奥的意图，甚至许诺梅西参加2003年在芬兰举办的U17世界杯，然而，父子俩两次的回答都得体但坚决：“不，谢谢。”

然而，梅西的祖国似乎遗忘了这颗流落海外的明珠，在拒绝西班牙足协邀约数月之后，阿根廷足协才姗姗来迟地打来电话，但在传真里，却把梅西的姓氏写成了“Mecci”，着实不上心。此后，时任阿根廷队主帅的贝尔萨，也听闻了梅西在巴萨梯队的优异表现，同样生于罗萨里奥的“疯子”，派出助教维瓦斯前往巴塞罗那考察小老乡。此前，梅西的大哥罗德里戈，曾经在维瓦斯父亲何塞创建的纽维尔斯老男孩青训营效力，两家算是颇有渊源。但天有不测风云，考察消息走漏风声后，不少冒充梅西经纪人的各色人等，来到维瓦斯下榻的酒店，散布了不少梅西将为西班牙U17效力的消息。

诚然，今日今时，哪怕球员曾代表一国青年队出战，或参加过成年队非正式比赛，都拥有再次选择为其他国家队效力的自由，但在那时，FIFA的移籍法案远没有如今人性化。而阿根廷队史上，不乏本土优秀人才另择他国效力的往事：梅西之前，与马拉多纳并称阿根廷足球两大丰碑的迪·斯蒂法诺，褪下“蓝白战袍”后，先后为哥伦比亚和西班牙队效力；而就在1996年，在特内里费刚夺得欧洲金靴的中锋皮齐，放弃和巴蒂斯图塔、巴尔博、卡尼吉亚等人的竞争，披上“斗牛士军团”的红色战袍出战了欧洲杯。梅西的抉择，非但令两国足协明争暗斗，球迷们也争论不休——5年前，“小跳蚤”从纽维尔斯远走加泰，已经令业内痛感人才流失，如今要被西班牙二度截和，哪能一忍再忍？

尽管巴塞罗那之行只听了录音带，没来得及和梅西当面沟通，但坚持争取梅西的贝尔萨，嘱咐阿根廷U17青年队主帅托卡利，无论如何要带上梅西。谨慎的托卡利先是咨询了在莱加内斯任职、此后接班贝尔萨的佩克尔曼，又和足协主席格隆多纳交换了意见，最终给梅西父亲豪尔赫拨去了电话。出人意料的是，梅西一家没有传闻中的任何犹豫，几秒钟内，双方达成一致：梅西虽然来不及参加2003年的U17世青赛，但未来将进入阿根廷U20青年队，并逐步升级到国家队。

2004年6月29日，在现场区区300名球迷的注视下，身披17号球衣的梅西在对垒巴拉圭U20队的友谊赛下半时替补登场，并完成了1个进球和2次助攻。虽然此后的南美U20锦标赛中，梅西在9场比赛中仅有3次首发，但这更多源于他的体能不足以支撑全场，但伴随着梅西在巴萨一队日渐习惯高强度比赛和训练，在即将开拔荷兰、出战U20世青赛的阿根廷队，梅西已经从新兵日渐升格为主力。

然而，阿根廷队和梅西的征途却并不顺利，小组开打前3天，全队战术核心何塞·索萨手腕骨折，就此退出赛事；首战美国队，替补登场的梅西和全队缺乏默契，“蓝白军团”0比1告负，赛后主帅费拉罗和梅西都阴沉着脸。次战埃及队，知错就改的费拉罗终于将梅西列入首发11人，后者首开纪录，阿根廷队2比0轻取对手。收官战面对宿敌德国队，尽管梅西率先助攻卡多索，但下半时阿根廷队查科·托雷斯被罚下后，急于维持胜果的费拉罗，立马换下了梅西。

小组赛3战没有1场打满90分钟，梅西的心情跌到谷底，甚至还在训练中向队友奥韦尔曼抡起了拳头，但年轻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坚持442阵形的托卡利不得不承认，只要梅西站在锋线上，阿根廷队的攻势和进球就有保障。败者食尘的淘汰赛，梅西终于亮剑出鞘。

18决赛，面对U20南美锦标赛的老对手哥伦比亚队，在1球落后的劣势下，首次打满全场的梅西小角度抽射扳平，为“蓝白军团”逆转立下头功；14决赛面对差点为其效力的大热门西班牙队，比赛前一天刚度过18岁成人礼的梅西，更加势不可当，在双方1比1的僵持阶段，他先是巧妙助攻奥韦尔曼将比分超出，2分钟后，梅西电光石火间展现了全套进攻技巧：他灵巧地将高球卸下，顺势挑过一名后卫，随后快速突进再度完成过人，左脚射门就此锁定3比1的完胜。半决赛面对永远避不开的欢喜冤家巴西，梅西开场7分钟就打破均势，这次他前场盘桓后突然起脚爆射，门将雷南对这记紧贴球门内侧入网的世界波鞭长莫及，阿根廷队2比1涉险过关，离夺冠只差一步！

平心而论，出征荷兰的阿根廷队，并非赛事的头号热门，23人中日后成为常备国脚的，不过卢卡斯·比利亚、萨瓦莱塔、加戈和阿圭罗等人，除去梅西，其余22人全部在阿甲效力，几乎没见过更大的世面。然而正是在巴萨接受全面淬炼的梅西，屡屡挺身而出，拯救球队，而在决赛对垒尼日利亚队时，火力全开的蓝白18号再度扮演关键先生：比赛开始前，梅西平静得几无表情，战至第38分钟，梅西开始了个人表演，他在中场左侧持球后**、连过数人，笨拙的“绿鹰”后卫阿德莱耶两腿并用，才将梅西放倒在草皮上，主裁果断指向12码。

放在往常，阿根廷队头号点球操刀手是队长萨瓦莱塔，但和梅西私交甚好的他，却把点球让给了梅西，这并非逃避责任或成人之美，而是绝对的信任：“训练时他站上点球点时，眼神就像冰一样。”几乎没有助跑的梅西骗过门将，轻轻将球踢向右侧，阿根廷队先拔头筹！进球后，梅西罕见地掀起了球衣庆祝，里面的T恤上写着妹妹玛丽亚·索尔和两个侄子奥古斯丁、托马斯以及堂弟布鲁诺的名字——无论何时何地，家人在梅西心中，永远是神圣的。

然而上天似乎有意要考验梅西，下半时开始仅7分钟，尼日利亚队就扳平了比分，此后比赛陷入持续拉锯。而阿根廷队迎来比赛转机的方式，仍旧是点球，这次在禁区内被放倒的是梅西的终生死党阿圭罗，再度站上点球点的梅西更加轻描淡写，又让门将扑错了方向。

M　终场哨响，揭幕战失利后，以全胜战绩登顶的“潘帕斯雄鹰”苦尽甘来，而他们的头号功臣，自然是贡献6球2助攻的梅西，整届杯赛，阿根廷队7场比赛中有5场都是1球小胜，但凡梅西参与进球，球队总能逢凶化吉。

阿根廷队史上第5次夺得世青赛冠军，和荷兰国王威廉·亚历山大合影时，梅西仍旧一脸羞涩。“妈妈，我不敢相信这一切发生在我身上了。我不得不掐一下自己才能确信我不是在做梦。”赛后，梅西给远在阿根廷的母亲赛丽娅发去了邮件，内容一如既往的平静含蓄。但媒体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他和26年前的迭戈·马拉多纳相提并论：1979年世青赛上，同样打进6球的马拉多纳，决赛中锁定比分的方式也是定位球（直接任意球破门），但梅西比马拉多纳更进一步，将赛事金球、金靴一并收入囊中。

人生首次为国征战，包揽全部团队和个人荣誉的梅西，刚满18岁就展露出人生赢家的气场。5年前含泪离开的罗萨里奥男孩，终于可以笑着荣归故里。然而，这个美妙的开端，却是梅西旷日持久的国家队生涯中，屈指可数的甜蜜瞬间之一。

“能跟大家谈论梅西是我的骄傲，我见证了他的起步，如今他已经成为世界最佳球员，我为此感到很高兴。”

——罗纳尔迪尼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