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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艺术批评何处落脚(第3页)

只要杜尚继续被人们看成是一个艺术家,他“反艺术”的小便池还被看成是一件艺术品,那么,这种“作品”体现的美能有什么?当然只能是在解放人心。我们也的确看到了,这个能随便把生活中各种俗物拿出来当艺术对待的人,把心的自在之美展示得如此清楚:当那些现代主义画家们小心地在格林伯格划定的范围内,不敢越雷池一步在做创作时,杜尚却非常自在地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做让自己感到好玩的事。他非常清楚他要什么:活得好,自在(他说过:我要的东西不多,棋,一杯咖啡,过好24小时)。他从来不偏离自己的航线,一切挡在这个道上的东西他都要清除,无论那是什么,哪怕是来头最大的“艺术”,抛弃它对他也不在话下。由于他用小便池或其他“现成品”抛弃了艺术的尊贵,结果他这一生活得“其乐融融”。他的朋友这样说:杜尚非常吸引人,你却不知道是什么使得他如此吸引人。还有朋友这样形容他,杜尚总是像“飞鸟掠过水面一样掠过烦恼痛苦”。他的智慧不仅让他用最小的力气在西方艺术史中获得了最重要的地位,还让他在接近生命的终点时,满意地总结说自己一生过得“非常幸福”。

这其实就是西方在进入当代艺术时,愿意接受中国禅宗的所在——知道要在心的层面下功夫了。因为禅宗的所有着力点,正是在让人获得内心之美,然后得到丰满的人生幸福。禅宗用“平常心”来概括说,把我们的心调整成平等接受一切的状态,是保证我们人生幸福的前提。如果我们能视万物平等,就可以避免在心中产生任何是非高低,就不会去抬举这个或轻视那个,如此,我们的生命就能祥和喜乐。这还真不是白说的,我们人人应该都会有这样的切身体会:凡抬举某事物,会让自己臣服屈从,叫自己不舒服;凡轻视某事物,会让自己生骄慢之心,叫别人不舒服。一颗能让自己不舒服,又让别人不舒服的心,将无法让生命焕发美丽,也无法受人欣赏。因此禅宗的所有修炼,都是为了让心从一切是非高低中解脱,在没有偏见执着的状态里,生命将没有任何障碍,如美丽的白莲绽放。

当代艺术的审美性落实在这里时,对我们中国人来说掌握和运用它该非常方便容易才是,这等于是“吊桶落进了我们井里”。因为我们的传统美学,从来都是针对我们活得好、活出质量和境界而设立标准的。中国传统文化的重心就是让人成为一个更好的生存者,其他的事情都得靠后。中国艺术因此也是要进入人生的层面,才算达到了最高的审美,那种能展示出高超技艺的艺术,从来不能算是上乘的,若能通过艺术展示出高超的生存状态,那才是最上乘的美——第三领域的美。

这种中国人认可的最高“审美性”非常典型地体现在《庄子·田子方》描述列御寇与伯昏无人比试箭术的故事中:一天,著名的箭师列御寇打算向伯昏无人展示自己高明的箭术。只见他拉满弓弦之后,还放置一杯水在手肘上,然后才放出第一支箭;在箭还未至靶心前,他紧接着又射出第二支、第三支箭。在一支接一支利箭射中靶心之时,列御寇神情纹丝不动,手肘上的水一滴不洒。不料,伯昏无人看了如此精湛的技艺却不在意地说:“这只是有心射箭的箭法,还不是无心射箭的箭法。我若带你登上高山,脚踏危石,面对百丈的深渊,那时你还能射箭吗?”于是伯昏无人领列御寇向高山走去,到了顶上,他站到了悬崖边上不算,还慢慢往悬崖退步,直到部分脚掌临渊悬空了,才拱手请列御寇到这个地方来射箭。列御寇见状,吓得匍匐于地,汗水直流到脚后跟。伯昏无人说:“一个修养高尚的‘至人’,上能窥测青天,下能潜入黄泉,精神自由奔放达于宇宙八方,神情始终不会改变。如今你胆战心惊,有了恐惧的念头,你要射中靶心就很困难了吧?”

就是这样,由中国立场看,人类的一切行为只为体现这颗心的质量。只有心的状态好了,一切皆善;若心态不好,一切免谈,在任何领域中的技巧再高也不一定能帮得上人生的忙。因此在中国的美学中,一切技艺的最高之美早就被定位在心之美的层面上,原因非常简单——这直接关乎我们的人生幸福。

行文至此,我们该看清楚了,整个局面已经非常明显,当西方艺术理论开始试图进入无形的部分或者说心的部分去寻求审美性时,在中国人那里却是早已确定了的审美性。这个审美性在中国文化中贯串千年,深入人心,始终是中国艺术中的最高标准。只是在近代,因受了西方的冲击,被西方的强势所笼罩和左右,我们把这个最高的审美标准丢弃在一边,而把心思和努力都放到跟随西方人的方向上去了。结果造成了如今令人难以满意的现况:我们或者是纠缠在西方已经过时的现代主义艺术的美学理论之中,或者是在向他们频频讨要当代艺术的审美设定,好像自己一直是两手空空的。

因此,这篇文字的结论落实在两点:

第一,我们中国人在面对西方时,一定先要认清他们的基本形势,他们创造了辉煌的现代艺术不假,他们开启了浩**无边界的当代艺术不假,可是眼下他们在对于当代艺术审美性的认识上显然滞后。准确地说,他们的现代艺术和其审美性是匹配的,但当代艺术和其审美性尚不匹配。丹托的全部努力是试图让其匹配,尚且没有做好,我们中国的当代艺术理论倘若连丹托都没有跟上,还继续流连在格林伯格这类美学的讨论中,我们在艺术审美理论上的滞后也许会更加严重。

第二,通过了解西方之后,我们已经被带到了这个局面之前:丹托这样的最前沿的理论家,在探讨当代艺术理论时,明显遇到“瓶颈”了,他借助西方理性传统的途径对“第三领域的美”根本说不透、说不好,而西方人说不透、说不好的部分,正是咱们中国人的长项。我们不妨从这里开始来建立中国的当代艺术的理论,这不仅能解决中国的问题,甚至可以为整个世界的艺术做出贡献——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1]Danto,TheAbuseofBeauty,oandLaSalle,Illinois,2003,p。14。

[2]HemesinporaryArt,EditedbyGillPerryandPaulWood,YaleuyPress,NewHavenandLondoninassowiththeOpey,p。65。

[3]HemesinporaryArt,EditedbyGillPerryandPaulWood,YaleuyPress,NewHavenandLondoninassowiththeOpey,p。11。

[4]丹托:《美的滥用》,王春辰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6页。

[5]丹托:《艺术的终结之后》,王春辰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6页。

[6]格林伯格:《现代主义绘画》,秦兆凯译,见朱其主编:《当代艺术理论前沿》,江苏美术出版社2009年版,第22页。

[7]见沈语冰在“艺术国际网站”博客或《美术观察》2010年第2期上的文章。

[8]丹托:《艺术的终结之后》,王春辰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47页。

[9]Danto:TheAbuseofBeauty,oandLaSalle,Illinois,2003,p。94。

[10]Danto:TheAbuseofBeauty,oandLaSalle,Illinois,2003,p。72。

[11]丹托:《美的滥用》,王春辰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48页。

[12]Arthurto,UpperWestSideBuddhism,Buddhamindinporaryart(editedbyJaBassandMaryJayofiaPress,2004),p。54。

[13]Arthurto,UpperWestSideBuddhism,Buddhamindinporaryart(editedbyJaBassandMaryJayofiaPress,2004),p。54。

[14]丹托:《美的滥用》,王春辰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8页。

[15]E。H。Gombrich,TheStoryofArt,PhaidonPress,1995,p。601。

[16]艺术国际杜曦云博客:《徐冰谈时代、社会、生活、艺术、语言之间的关系》,2012年3月27日。

[17]艺术国际杜曦云博客:《徐冰谈时代、社会、生活、艺术、语言之间的关系》,2012年3月27日。

[18]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春风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第112—113页。

[19]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春风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第118页。

[20]潘公凯:《守护理想:我的艺术与人生之路》,台湾典藏艺术家庭股份有限公司2006年版,第14—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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