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时,那股记者职业性的亢奋更加炽烈地燃烧起来。
百年无人造访的村落!
这里该藏着多少未被记载的习俗、技艺、故事?
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独家新闻,甚至改写地方史志。
她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加灿烂,那是发现重大新闻线索时无法抑制的喜悦。
盈盈似乎对她的兴奋有些不解,但并未多问,只是端起木盆,安静地在前面引路。
村落内部比远处看起来更具生活气息。
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缝隙里长出茸茸青草。
房屋的门窗多是木制,雕着简单的花鸟图案,有些门前挂着风干的玉米或辣椒。
偶尔有村民从门内探出头,看到盈盈身后的雨婷,无一例外地露出惊愕万分的神情,呆立原地,直到她们走远,才隐约传来压抑的惊呼和议论。
盈盈带着她穿梭在迷宫般的巷子里,最终停在一座看起来比其他人家稍大、但也绝不过分显眼的宅院前。
院墙更高些,黑漆木门上的铜环擦得锃亮。
盈盈上前,节奏轻缓地叩响了门环。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老者出现在门口。
他须发皆白,白发在头顶梳成一个整齐的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长长的白须垂至胸前,修剪得十分整洁。
虽然年事已高,但面色红润,身形挺拔,不见佝偻。
尤其是一双眼睛,沉静而锐利,带着久居人上的威严,却又不显得咄咄逼人。
他穿着深灰色的布袍,朴素却极为得体。
“什么人?哦,盈盈,有事儿吗?”老者的声音温和,目光随即落在雨婷身上,顿了顿。
盈盈再次重复了那个独特的礼节动作,微微躬身:“打扰了村长,我在溪边遇到一位外来者,她说迷路了,需要在这里借宿一晚。”
“外来者?”村长那双原本沉静的眼睛骤然睁大,惊讶之色远比盈盈初时更甚。
他甚至向前迈了一步,跨出门槛,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雨婷,目光扫过她的脸、她的衣着、她的装备,仿佛在鉴定一件突然出土的稀世古董。
雨婷被这毫不掩饰的审视看得浑身不自在,山间的夜风吹过,她感到一丝寒意,也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保持镇定:“您好,村长。我叫雨婷,是个……旅行者。在山里拍照迷了路,东西都放在山外的车上。如果村里不方便,能不能至少指条出去的路?或者,借宿一晚,明天天亮我就走。”她适时地流露出些许疲惫和恳切。
村长终于从巨大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温和,连连点头:“方便,当然方便!只是……确实太意外了。远客临门,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快请进,请进。”他侧身让开道路,又对盈盈说,“想必这位姑娘还没用晚饭吧?若是不嫌弃,就在寒舍一同用些粗茶淡饭。盈盈,你也一起?”
盈盈微笑着摇头,姿态温婉:“不了村长,若尘和孩子们还在家等我。我先回去了。”她又向雨婷微微颔首,便端着木盆,身影轻盈地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雨婷跟着村长走进宅院。
里面是典型的传统合院布局,青砖铺地,干净整洁。
正面是堂屋,两侧是厢房。
虽不及影视剧中豪门大宅的气派,但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透着精心打理过的痕迹,古朴而大气。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和饭菜的香味。
村长引着她穿过一个小小庭院,来到东侧一间亮着暖光的屋子。
掀开棉布门帘,一股混合着食物香气的暖意涌出。
屋内是一张不小的圆木桌,周围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样子是村长的家人。
桌上的菜肴颇为丰盛,有清蒸的鱼、炒得碧绿的蔬菜、炖得烂熟的肉类,还有一大盆晶莹的白米饭。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无人动筷,显然在等一家之主的村长。
当雨婷这个穿着古怪、风尘仆仆的不速之客出现在门口时,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惊愕、好奇、茫然、戒备……各种情绪在那些脸上交织。
尤其是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着,仿佛看到了戏文里的人物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