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没动。
对面又是一声嗤笑,“真他妈窝囊!”一口酒液下肚,也不知在说对面人,还是在说自己。
周霄静静看着眼前又燃起的烟雾:“爸……真的很严重吗……”
“你少说点废话吧,”周庭仰靠在椅背上,“你以为你是痴情怨种为爱牺牲吗?我告诉你,我没辙了,你崔叔叔就会出手,到时候所有人吃不了兜着走。”
周庭脸朝着天花板,“我电脑里有份文件,密码是你和你妈生日,必要时打开看。”男人呵笑着顿了顿,“我跟她较了半辈子劲,到头来,还是毁了……”
周霄在那声叹气中抬起头,十几年来,第一次认真地凝视眼前人。
那天之后,周庭也就不再管周霄了。
高云熙被折腾去陪隋昕父母,店里的事就只能周霄自己来。
他续租了公寓,在京城和临省之间两头跑,唯让他宽心的是VT那边项目组到了,隋昕几乎朝九晚九的和他们在一起,生活就是公司、酒店两点一线,让他少了很多担心。
然而也是从那天后,他们两人没有再联系过,仿佛都默契地后退了半步。周霄不确定自己身后还有没有眼睛,隋昕则是因为愧疚,无以复加的愧疚。
她现在甚至不敢想起周霄,否则脑中就全是那天车窗外的脸,木然、萧瑟却又坚定地沉着。
隋昕右手攥了攥鼠标:“程少,改制的文件都对好了吗?”她只有转移精力,看着一屋子的人与厚厚的文件,才能暂时延缓那锥心的疼痛。
而投资人这边,最近也在频繁联系周霄,询问一季度的经营情况和拓店进展。周霄做了梳理和汇报,也对进度拖慢的原因进行了解释,主要是受春节的影响,一月份基本无法开展工作,节后已经全面恢复,并拿出若干份意向协议,算是稳住了阵脚。
高云熙那边则是两线作战,明面上带着隋昕父母观演,实际上就近去了好几处周霄划定的地点,二老游玩,他就见缝插针地拜访业务资源,活脱的时间管理大师。
周霄计划着借成元的关系网多签一些合作框架出来,后续再逐步落地。另一边,他也从海城汤汤那里引进了三位储备店长。
他们现在资金不缺,缺得反而是人,是成熟的管理和服务团队,来保证品牌和服务的一致性。
所以周霄忙周霄的,隋昕忙隋昕的,两人越来越像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在各自的轨道上无限延展着。
VT审计到了中后期,工作还是那些工作,所以某天,许久没有音信的隋昕给周霄来了条信息,说自己要和项目组出差去走访,拜托他取走棉花糖临时照顾下。
周霄也正好刚到京城,就直接开去了酒店楼下。
片刻后,一个身影从大门出来,手里提了笼子,看到周霄的车近前拉门,将那雪白放在后座上,系好安全带。
周霄回头,目光凝在那挺秀的侧脸上:“聊聊?”
隋昕抽手回身,沉默片刻,终是关了后座车门,坐上副驾。
两人就那么并排待了好久,周霄眼睛看着前方,轻问:“VT怎么样了?”
隋昕说已经在审计了,等报告出来股份改制,申报材料也同时在做,争取早点报上去。
周霄笑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看着隋昕略带暗哑的脸庞,他知道,这话多半也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效果,隋昕干起活来,那是非自主地拼命,谁也拦不住。
旁人在他的叮咛中点点头,也问了句:“你那边呢,怎么样?”
“挺好。”周霄右手向旁伸了伸,握上隋昕手掌。
宽厚的温暖让她指间一颤。
在周霄这里,永远都是“挺好”,他永远不会泄露一丝一毫的焦虑、伤心或困难,就像一堵逆风的墙,即使不被看到的那面已经斑驳腐败,而墙的这端,依旧是那般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