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一百零三位守墓使。”老者苦笑,“也是最后一个活着看到真相的人。”
“什么真相?”
“关于噬魂瞳的真相。”他抬起眼,目光穿透时空,“它不是被封印的凶物……它是钥匙。”
“钥匙?”
“打开‘外道之门’的钥匙。”老者低语,“五脏庙创立之初,并非为了镇压邪祟,而是为了守护一道裂缝??一道通往‘彼岸’的裂缝。我们的祖师并未化身为蛇,他是自愿堕入其中,成为锚点,维系两界平衡。而‘前天奇虫’,并非自然生成,而是从那裂缝中渗出的生命形态。”
方束心头剧震。
这一切,完全颠覆了宗门千年教义!
“那你为何要唤醒它?”他问。
“因为平衡快崩了。”老者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黑血,“每隔一百二十年,裂缝就会扩张一次。上一次,我们牺牲了三位守墓使,用‘五脏镇魔阵’强行压缩。可这次……没人愿意再牺牲了。于是他们选择遗忘,篡改历史,把我们这些知情者称为叛徒,把真相写成传说。”
他指向远处山崖下的蛊坑:“邓爱不是第一个想唤醒噬魂瞳的人。我只是……在他之前,试过而已。我看到了未来??宗门覆灭,弟子相残,天地沦为蛊狱。而唯一能阻止这一切的,就是有人主动踏入裂缝,接替祖师的位置。”
“所以你疯了。”方束冷冷道,“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实则成了灾厄的引信。”
“也许吧。”老者惨笑,“可你不也一样?你现在站在这里,不也正是为了寻找答案?等到某一天,当你发现无人可信、无人肯担当时,你会不会也做出同样的选择?”
话音未落,整个空间剧烈晃动。
“时间到了!”麦笙儿的声音仿佛从极远传来,“快回来!你的神识正在崩解!”
方束猛然回头,却发现老者的身体正在消散,化作无数细小的蛊虫,飞向四面八方。
“记住……”他的最后一句话飘散在风中,“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地底……而在人心。”
轰??!
意识断裂。
方束猛地睁开眼,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瘫倒在地。麦笙儿第一时间扑上前,将他扶住,手中真气不断输入,助其稳住经脉。
“你看到了什么?”她焦急问。
方束喘息良久,才艰难开口:“谎言……全是谎言。我们信奉的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假的?”
“守墓使不是荣耀,是诅咒。五脏庙不是圣地,是监狱。而我们要守护的,不是人间安宁,而是一道不该存在的门。”他苦笑,“那位老者说得对……邓爱只是重复了前人的悲剧。真正可怕的,是这个体制本身??它让每一个接近真相的人都变成疯子。”
麦笙儿听得心惊,却仍强自镇定:“那你现在怎么办?说出去?推翻它?”
“不能。”方束摇头,“一旦揭露,只会引发更大混乱。普通弟子不信,长老们会杀我灭口。而现在……我还太弱。”
他抬头看向她,眼中燃起一丝冷焰:“但我可以准备。我可以建更多的蛊室,培育更多像‘观心蛊’这样的共生体。我可以培养盟友,比如你。我可以一点点挖出真相,直到有一天,我能堂堂正正站出来,告诉所有人:我们不必靠谎言来守护光明。”
麦笙儿静静听着,忽然笑了:“你知道吗?你现在说话的样子,不像修士,倒像个革命者。”
“也许吧。”方束也笑,“但革命也好,守墓也罢,只要还能走一步,我就不会停下。”
夜更深了。
蛊室内灯火摇曳,映照着他疲惫却坚毅的脸庞。
而在地底极深处,那条金色的新皮癞皮蛇,悄然睁开了第三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