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二郎年轻有为,这几年你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吧,也不知你中意哪家的姑娘?”
一说到家事,沈琳琅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次子年纪轻轻,已升至神武卫参将。忧的是长子学业不济,到现在还未能取得半点功名。
“二郎那性子,若不能找个与他情投意合,怕是不会同意,他的婚事我这个当娘的可能也做不了主。”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可还记得我们年少时,曾戏言以后结儿女亲家。”
“怎会不记得?”沈琳琅笑起来,尔后黯然。“这些年你在宫里,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和陛下……”
慕妙华拉着她的手,压着声,“等阿英亲政了,我和陛下打算出京,到处游历一番。”
她眼眶一红,“那就好,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当年若不是魑王作乱,陛下临危登基,不得不依照先帝旨意娶窦家女,你们本该就是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这世上哪有神仙眷侣,年少时的山盟海誓情比金坚,到如今也是满目疮痍,你如此,我也如此。若还能同路而行,已是难得,糊涂些也未偿不是好事。”
“是啊,如能糊涂些,便也就这么过了。”
自信王作乱后,玉之衡就辞了官,与谢氏一同回了乡。三年前谢氏亡故后,他再次进宫,在崇德巷开办学堂。
这几年来他们常有走动,如朋友之上般相处,倒也还算过得去。
慕妙华观她神色,拍了拍她的手背,“琳琅,你我到了这个岁数,也快知天命,何不由着自己的心?”
“我省得。”她说着,看向沈青绿和凤承英那边。
“方才我与你的儿女亲家一事,我瞧着你家二郎和殿下倒是般配,你看如何?”
“你……你这是何意?”
慕妙华凑到她耳边,低语一番。
她先是惊怔,然后是溢出来的欢喜,“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忧心你……你这些年倒是瞒得紧,在我面前都未失过口风。”
“我不愿做妾,也不愿失了本心自在,只是委屈了我的阿英。”慕妙华怅然着,目光中满是愧疚之色。
“莫想太多。”她反过来拍着对方的手背,“如今也都好了,我真替你高兴。若能和你结儿女亲家,只要孩子们愿意,我自是一万愿意,但这辈分是不是差了?”
“天家不论这些。”
“也是。”
她们不约而同地往那边看去时,沈青绿和凤承英也恰好看了过来,几人的眼神撞到一起,忽地像是有某种默契般,皆是相视一笑。
慕妙华和凤承英将一走,慕寒时就回了府。
沈琳琅可不想做讨人厌的丈母娘,打眼看到自家姑爷进了院子,立马起身走人。
沈青绿抱着孩子,送她出门,再迎慕寒时进门。
慕寒时无比自然地接过孩子,“这个时辰,怎么还不睡?”
“应是人多,她比较兴奋。”
百日的婴孩,头骨已不再软,听到父母说话,好奇地抬头看,黑玉石般润透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
慕寒时将她放到床上解开包被时,她手脚胡乱地动着,越发显得高兴。
“你说爸妈会在哪里?如果所有的空间都有通灵之处,他们会不会收到我们给他们写的信和画?要是他们知道我们在一起,还有了阿绯,肯定很开心。”
沈青绿说着,一时捏着女儿的胳膊,一时又把玩女儿的脚,满眼的欢喜和爱不释手。
她却是没有看到慕寒时眸底的晦色,如极暗的海底。
“无论他们在哪里,只要我们在一起,我想他们都会祝福我们。”
哪怕他们都死了,又何尝不是在一起。
慕寒时看着她们母女,眉眼间全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