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胭脂铺子,忍春凑到跟前,小声向沈青绿禀报,“姑娘,那人没跟着了。”
沈青绿点点头,这才看向顾是知。
顾是知眼睛晶亮,“阿离姐姐,你怎么知道有人跟着我们?”
“他们铺子里应该有那种东西。”
“那他们为何不卖给我们?”
沈青绿笑了笑,摸了一下她的头,“那种害人的东西,他们不敢明着卖。我们不是老主顾,又非熟人介绍,他们不会轻易示人。那伙计得了好处,给我们指了明路,想来应该是后悔怕被掌柜的知道,这才跟踪我们。”
喧闹繁华的街市,混杂着各种各样的铺子。熙熙攘攘的行人,卖力吆喝的贩夫,迎来送往的跑堂小二。
这是东临城最为市井的热闹所在,越是热闹越显现世平稳,却很少有人意识到这平衡之下的暗流涌动,似将有一场海啸在慢慢逼近。
表姐妹俩继续往前走,不时进出着铺子。
铺子一家接着一家,沈青绿不经意转头望去,看到方氏布行开着门,门头的匾额已换成黄氏布行四个字时,心下略有些许的感慨。
突然里面冲出一位年轻的妇人,瞧着神色仓皇害怕,打眼看到她们,像遇救星般直奔过来,一把拉住沈青绿。
“姑娘,救我……”
她话还没说完,从那布行里又出来一个人,是个年纪不小的男子,面白而清瘦,给人一种阴沉难受的感觉。
竟然是关豹!
“黄掌柜,某不过是买些布料做身衣服,想请你帮忙量个身,你这是做什么?”
关豹眯着眼,不可能认不出沈青绿,惊艳的同时,眼底浮起一抹邪色。
黄掌柜拼命摇头,白皙的脸上淌着泪,“你……你哪里是让我量身,分明是想轻薄于我,想让我与你为妾……”
“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诬蔑本官!”本官二字一出口,关豹显然是想用官身压人。
他的官职压不住有出身的女子,但压一个没有背景的行商女子绰绰有余。
沈青绿打量着黄掌柜,不得不说,是个长相极佳的女子,且还是那种一看就十分好欺负的软弱之人。
很白,不正常的白,应是常年不怎么见光。
“这铺子是你的?”
“这铺子是我全部的家当,我只想好好做营生养活自己……”
“那你报官吧。”
“我……”黄掌柜低下头去,嗓音中带着几分沮丧,“民不与官斗,他就是官,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如何敢去报官……”
“别的官我不知道,但你若是去神武营,定会有人为你做主。”
“沈姑娘,本官说了,只是想做身衣服而已,你仅听这妇人的一面之词,怎可妄断本官行事不妥,还力主这妇人去神武营状告本官,到底是何居心?”
关豹一脸的义正言辞,声量也不少,自是引来不少人驻足观望。
沈青绿不看围观的人,漆黑的目光直视着他,说出来的话不轻不重,“说起来我这还是和关提刑学的,毕竟关提刑身为刑部官员,此前也曾仅凭一人的一面之词,在无实证的情况下私闯民宅,意图强行抓人。”
“沈姑娘这是在埋怨本官?”他走近一些,想用身为刑部官员的气场,以及男人身高的优势迫使别人服软。
黄掌柜像是很害怕他,抓着沈青绿衣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沈青绿将人扶着,看向顾是知,“知妹妹,你别怕,他不敢动我们的。”
顾是知眼底的疑惑一闪而过,忽地明白过来,当下哭起来,“阿离姐姐,我害怕,我好害怕,他会不会把我们抓走?我听说他们刑部的人喜欢乱抓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人用刑……呜呜……”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在所有人看来,沈青绿几人全是女子,又生得一个比一个好,艳的艳,娇的娇,弱的弱,实在是让人心生怜惜。
关豹阴沉着脸,“本官真的就是想做身衣服,没想到招来这样的误会,这衣服不做也罢。”
他临走之前,看她们的目光极其的阴鸷。
沈青绿半点不避,黑漆漆的眼睛如铺天盖地的冷夜。
人走远之后,黄掌柜不停地道谢,还说要送她们一些布料,邀请她们进铺子挑选。
“不必了。”沈青绿看着她,不带任何的情绪,“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我们不过是你自救的其中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