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绿心下好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二哥,你慢点喝,这事不急,我知道你是不得闲,若是有空,定然会带我去的,总不会把这个妹妹给忘了,带别的姑娘去吧。”
“……阿离,我……”玉敬良不知是咳红了脸,还是臊红了脸,“都是大男人,哪有什么姑娘?”
“二哥和同僚去看星星了?”
“……”
玉敬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套了话。
沈青绿两眼弯弯,似两眼漆黑的月牙泉,“是不是和程大人一起?”
“你……你怎么知道的?”玉敬良一惊,“你看到了?”
“我猜的。”
她去哪看啊。
当然是猜的。
“我瞧着你和慕世子还有程大人关系匪浅,若他们俩人真有事,倒应该都会找你喝酒。只不过我想着以慕世子的性情,大抵是会与你比试一番大战几百回合。而程大人应是那种心思细腻之人,同你看星星也不奇怪。”
玉敬良这下是真的惊了。
人怎么能聪明成这个样子!
若不是他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聪慧过人的妹妹,以前竟然痴傻十几年。
“阿离,你好生厉害,好生聪明,你如果一直这样,那……”他想说,如果这个亲妹妹打小就聪明,应该也不用受那些苦。
沈青绿低下眼皮,“老天爷的安排,我也不知道。”
若不是上天的授意,娘怎么会梦到后世的她?若不是因果的轮回,她怎么会穿越到这里?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这就是如果。
玉敬良一连呸了几声,还作势拍了一下自己的脸,“二哥喝了酒说胡话,二哥不好,阿离,你别难过,眼下这般已是极好。”
沈青绿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二哥说的没错,这般已是极好。”
*
流芳小筑不停地有人进出搬东西,一箱箱的衣服,还有用物字画摆件,甚至是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也被连根挖起。
抬着箱子的下人一个不稳,将那装满衣服的箱子打翻,一水红色的衣裙散落在地,大红桃红粉红银红,瞬间沾上土,又被人手忙脚乱地塞回箱子。
这一幕清清楚楚落在不远处的人眼中,分外的刺目。
“姑娘,奴婢方才问过了,他们说是这些东西全要当掉或是卖掉,一样都不留。”登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她不是为玉流朱难过,而是忐忑自己以后的命运。
“姑娘,夫人当真如此狠心吗?她以前那么疼你……”
“我了解娘,她不是狠心之人,这一切定然都是阿离的主意。”玉流朱面色沉着,目光更是阴沉。
一声不小的动静传来,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应声而倒。
好几个家丁齐心协力,将树绑好后往出抬。
“姑娘,那……那树他们也不留,那可是你出生那年,夫人亲自为你种下的……”登枝惊呼着,问那些人,“这就是一棵树,为什么也要挖了?你们要把它扔去哪里?”
其中一个家丁犹豫着,回道:“这树会送去灶下。”
“好好的海棠树,这些年来都有人专门打理侍弄,过些时日就会满树的花,竟然要当柴火给烧了……”
“这大姑娘都换了,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一阵凉风袭来,玉流朱感觉自己有些衣不御寒,那些人抬走的不是她用过的死物,而是她的尊严与骄傲。
不知过了多久,东西应该已搬完,下人们陆续散去,她失魂落魄着,一步步走近那已面目全非的院子。
院子里的海棠树被挖走,留下一个极深的土坑。正屋的门大开着,里面空空荡荡,被搬得干干净净上面的匾额不知是被人故意放的,还是自己掉落的,就那么孤仃仃地搁在地上。
上面的流芳小筑四个字应是被人踏过,沾满泥与土,好似从云端跌落污泥,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高高在上。
“同年同月同日生,一树梨花压海棠。”
极冷极淡的声音响起,她愕然转身。
沈青绿不知何时过来,站在那土坑边,“这里会种上一棵梨树,过些日子一树的白,想来比海棠更为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