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想着娘你肯定记挂父亲,又拉不下面子,便私自做主给父亲送了汤去。”
“你这孩子……”亲生女儿如此体贴,让沈琳琅羞愧,羞愧自己去看玉晴雪被打成何等模样是真,借机看看玉流朱也是真。“我……我是去看……”
“娘,你不必解释。你养棠儿姐姐十几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你放心不下她,我放心不下你,这都不冲突。”她上到前来,挽着沈琳琅的胳膊,“我陪娘一起去。”
沈琳琅又感动又愧疚,紧紧握着她的手。
母女俩就这么相搀着,继续往前走。
静心院内,静得吓人。
沈青绿原先住的房间外,房门紧闭着,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外面的下人哪里还有往日里身为府里大姑娘跟前侍候的人的那种体面与骄傲,一个个如丧考妣的模样,尤其是大丫环登枝。
她猛然看到有人进院,立马迎上来,“夫人,大姑娘一天没吃没喝了,奴婢真担心她身子受不住,您快去看看她吧。”
这时那紧闭的门开了,露出玉流朱流着泪的脸,脸上泛着惊喜之色。
“娘……”她仿佛没有看到沈琳琅身边的沈青绿,只顾看着沈琳琅流泪。
沈青绿也像是没看到她的样子,直接越过进屋,打量了一番后,道:“被子换过了,看起来比之前的厚实松软许多。”
“夜里寒,姑姑怕我冷,所以将被褥给换了。”
玉流朱对玉晴雪的称呼,听在沈琳琅的耳朵里是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这孩子没白养,哪怕认了亲娘,也不忘她这个养母。
沈青绿心下冷笑,又道:“烧了两个炭盆你还嫌冷,我以前夜里只有一个炭盆,还盖着薄被子,果然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就是有区别。”
这话一出,沈琳琅立马为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感到自责,深感自己太过心软,有些气自己不争气。
“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亲娘把你照顾得很好。”
“娘……”玉流朱哭出声来,“我不要别人当我的娘,我只有一个娘,那就是您。您认我也好,不认我也好,您都是我娘。”
沈青绿对她的诉衷情不为所动,问道:“你娘呢?”
谁都知道这问的是谁。
当沈青绿那双不再空洞,却漆黑幽沉的眼睛看向她时,她不由自主的心惊肉跳,像是被鬼盯上一般。
须臾,不无隐晦地想着,如自己这般奇遇天佑之人,何惧之有?
“她养了表妹十几年,表妹关心她也是应当,人就在她自己的屋子里,表妹自去看她便是。”
沈青绿对她言语中的深意与挑唆置若罔闻,同沈琳琅说了声“我去一下”后,一个抬脚就往出走。
十几年的感情不可能一朝一夕褪去,也该给别人一些时间。有时候争抢不是一味地冒进,还得适当的退让,以退为进。
果然,这一退,反倒让沈琳琅跟上。
而玉流朱咬了咬唇,她跟在她们身后。
登枝一马当前,抢在其他下人的前头,也没有知会里面的人,直接将玉晴雪屋子的门给一把推开。
屋子里温度不低,炭盆子却个个都是灭的。
沈青绿上前,不用摸也能感知到里面的热气,再看那些应是被水浇灭的炭,心下了然的同时,满眼泛起嘲弄。
玉晴雪躺在床上,脸肿得老高,双目紧闭,看上去像是已经睡着。
她这般模样,不说是沈青绿,便是沈琳琅也是解气的。
“上过药了吗?”沈青绿问。
秦妈妈低着头,斟酌一二,回道:“夫人说她这些年对姑娘确实有所疏忽,不让奴婢上药,说是想以此来弥补姑娘。”
沈青绿如她所愿,露出不忍之色,“不上药怎么行?”
再向秦妈妈伸手,“药呢?”
秦妈妈犹犹豫豫地好一会儿,才把药拿出来。
沈青绿转头吩咐秦妈妈和登枝,“你们扶着她,我来给她上药。”
“姑娘,这等小事奴婢来做就行,哪能劳烦你。”秦妈妈上前,欲阻止。
她定定地看过来,黑玉般的眼珠子像是不会动似的,“我记得小时候磕破了膝盖,也是她给我上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