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柔远苦笑一声:“若不是心底还存着这点念想,我早就已经自我了结。”
她抬眸望向徐仪,眼底情绪翻涌如云,忽然轻声问道:"你打算何时对朱樉下手?”
徐仪没想到她如此直截了当,斟酌着词句道:“我看好的人,如今还没能渗透到朱樉身边。”
王柔远既不在朱樉近前侍奉,名分形同虚设,又始终被朱樉戒备。如此境况下,她确实难以为此事提供助力。
徐仪沉吟片刻:“况且我还在等一个万全的时机,既要达成目的,更需保你我能摘得干净。”
王柔远一脸了然:“我明白。复仇固然重要,但能确保余生的安稳,才是我最终所求。”
“无妨。”她说,“我等得起。”
过了几日谢佩英也启程返回北平。于是朱棣也提议趁着天气还好,早些带着孩子回凤阳去,徐仪自然没有异议。
而临行前,两人总要进宫辞别。徐仪抱着朱玉英,先去了东宫。
常贵娥见了她,很是高兴,忙让人端来热茶点心,又逗弄了会儿她怀里的孩子,她的目光落在徐仪身上,笑道:“刚才瞧四弟那眼神,时时刻刻都黏在你身上,真是羡煞旁人。”
徐仪笑了笑,低头给孩子理了理襁褓。她看得出,常贵娥的笑意不达眼底,眉宇间藏着一抹忧愁。
“姐姐说笑了。”徐仪抬眼看她,“我瞧着,嫂嫂近来似乎清减了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常贵娥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摇头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天热,胃口不大好罢了。”她显然不愿多谈,岔开了话头,“你们回了凤阳,也要多保重。那边不比京城,凡事多留个心眼。”
恰在此时,朱雄英被乳母领着进了屋。他已到了开蒙的年纪,听说有了小妹妹,迈着蹒跚的步子就跑了进来,一把扑在徐仪膝头,仰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直往摇篮里瞧:“四叔母,让我看看妹妹!”
徐仪含笑俯身,温言软语地哄着他瞧襁褓里安睡的朱玉英。被他这一打岔,徐仪也就没再追问常贵娥究竟为何事烦忧。
从东宫出来,徐仪独自带着下人往皇城门口走去,却见朱棣已在在那儿等着。他身前一个穿着灰扑扑僧袍的和尚正与他说话,正是姚广孝。
两人立在宫墙的阴影下,不知在说什么,神色都有些沉。
等她走近,朱棣笑着解释道:“刚好碰见道衍大师从城外回来。沐大哥去年随卫国公平定西藏,说是前阵子带回来了几位喇嘛,还有些藏文佛经。我想着你不是对这些感兴趣么,便问他能不能找两个通晓藏文的和尚,跟着咱们一道去凤阳,闲时也好给你讲讲经。”
“若能如此,再好不过。”徐仪倒真来了兴致,点头道。
姚广孝见状,恭敬的道:“贫僧回回禀左右善世,为殿下举荐几位合适的人选。”
上了回府的马车,徐仪靠在软垫上,随口道:“殿下似乎很喜欢同那位道衍大师说话。”
“他见识不浅。”朱棣抚弄着徐仪的手指,答得随意,“有些意思。”
徐仪没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