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父听著这些遭遇,流著泪感慨道:
“那些年都不容易啊,喜良叔父在家中还好吧?”
胡仲康点著头道,“还都好。多亏大椿有把子力气,菱娘这孩子也爭气,学会了刺绣进了织造府做工,家中就慢慢撑起来了,这不是听说大明得了天下,要给咱百姓们分田土,俺们就回了祖籍,说来也是巧得很啊,正赶上官府在修咱们胡家老宅!”
胡仲康他们回了祖籍,发现已经破败的胡家老宅被粉刷一新,那真是从里到外原原本本的又重修了一遍。
胡翊接著听下去,才知道其中的缘故。
开国之时,胡惟庸在紫金山主持了这场大典,得到李善长的信赖。
定远当地的官员们为了討好胡惟庸,便重修了胡家老宅,並將胡家祖坟圈定,给保护了起来。
胡仲康他们这一支回到定远,一报家门,莫名其妙便拥有了好房子、好地,
紧接著,当地的府县官员立即写信给胡惟庸,將寻亲的事说了,胡惟庸就是这样联繫上家里这些亲戚们的。
刚好又赶上这一阶段,胡翊在朝中的地位迅速飆升,使李善长对胡惟庸另眼相看。
胡翊的崛起,成功的助力叔父胡惟庸与丞相攀上亲,胡惟庸便將这个堂侄女嫁给李善长的侄子。
所以上次大哥成亲的时候,李存义来了府上,就和胡惟庸互称起了亲家。
胡翊得知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便问道:
“堂叔,那就早该进京来,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啊?”
胡仲康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无奈说道:
“不瞒駙马侄儿说,你仲康叔父家中忒贫,给菱娘凑了一身好衣裳就尽了钱,这一路上脚行著到了南京,碰到有些时候倒不开啊,还得叫你大椿弟弟去当地码头上卖上两天苦力,要凑路费呢。”
胡翊嘆了口气,没想到家人们竟然如此窘迫。
可是那府县的官吏们巴结叔父,都为胡家修了一整座老宅了,这至少几百几千贯的铜钱都已经出去了,又岂会出不起几十贯铜钱的路费呢?
送佛送上西,当地的州府县衙官员们应该也不是傻子吧,巴结了一半就不巴结了?
不过,胡翊看到面前老实憨厚的叔父,还有坐在一旁看著很朴实的胡大椿时,心想这一家老实人进京省亲,倒也正常。
毕竟胡家老宅是官府出钱修的,他们回来了只是住,又不是他们叫官府修的。
全家一起乐乐呵呵的吃了顿饭,就是这几日之內,胡惟庸就要请李善长、李存义兄弟两个过府一敘了。
毕竟要谈起亲事,仲康叔父一家人省吃俭用,才为胡菱娘凑了这一身好衣裳,足可以说明他们对於这门婚事的重视程度。
到这里,胡翊心里就很难受了。
李善长最后的下场是夷三族!
连带著弟弟李存义,全家人都没能逃得了,最后李家只活下他的儿子李祺。
李祺之所以没有被处斩,便是因为这层附马身份,有公主为他求情。
胡菱娘若是嫁到李存义家中,最后同样难逃一死的命运。
可是这种事是不能提的,仲康叔父一家现在把翻身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菱娘身上了。
他们全家人都是如此渴望能够和丞相家族联姻。
尤其此事又是叔父胡惟庸全力合成的。
叔父害人啊!
这一日团聚过后,胡仲康要在府上住两天,父亲胡惟中激动的眉开眼笑。
三十余年难得见,如今堂兄弟再相见,已经是人到中年了,自然更是有许多话要说。
夜色黑沉下来了,胡惟庸便喊胡翊送他回家。
二人走到秦淮河的柳堤上,胡惟庸憋了一天了,终於是开口问道:
“翊儿,李相去到太子东宫说合,你怎么连当朝丞相的面子也不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