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娜听见了提姆的声音,但她没有立即看见黑猫身影。
很奇怪,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提姆的声音是从头顶上传来的。
可是这栋屋子的二楼不是塌了吗?已经连往二楼去的楼梯都蜡一样融化了。
阿莱娜内心浮起疑问。
这并不影响她的动作。
她手中的锅铲终于切断了球形装饰品和黑色高筒礼帽间的最后一根缝线,她飞快伸出手,把正在滑落的那颗红色小球握进了掌心。
想起镜子里的小女孩说这可能是对方真正的眼睛,阿莱娜不敢握得太用力。
从死去的孩子脸上脱离已久的眼睛,应当是不会再给孩子带去疼痛了。
但阿莱娜还是很小心。
“提姆?”
阿莱娜一边试着回应先前的那声呼唤,一边活动了一下之前感受到被鼠齿啃咬的脚踝。
她后知后觉自己确实受了点小伤——在她把球形装饰拿到手时,一只老鼠拼上了最后一丝行动力,紧紧抱住了她的鞋子,两颗尖利门牙如同一对打孔器,刺穿了她穿着的袜子,钉进了她踝骨上方一点位置。
随着装饰物到了阿莱娜手中,鼠群也确如孩子们所说,失去了行动力。
那些之前爆发鼠灾一样遍布厨房各处的老鼠消失了,它们在原地留下了一团团深色灰烬,让阿莱娜想起自己那个“流沙老鼠”的比喻,感觉这一幕简直贴切得诡异。
鼠群消失了,那场声势浩大到刺人耳膜的尖啸也消失了。
阿莱娜这才听见自己微微带喘的呼吸,它粗重得好像回到了她刚开始练习跑每日五公里的日子。
——她今天的锻炼量一定已经满足五公里了。
阿莱娜非常善于自我肯定地想着。
这时,她听见了提姆的第二次呼唤。
“……阿莱娜?”
和提姆第一次叫她时明显充满焦急的嗓音不同,提姆第二次叫她,声音变得很谨慎。
从阿莱娜拿锅铲去和头鼠对抗到她拿到装饰物的此刻,时间不过过去几分钟。
那把花园剪刀刺入了被“妈妈”封闭的房屋,在已经快完全巨大蛛网化的房屋外墙戳出一个洞,提姆顺着这个洞口进入屋内,凭着鼠群之前的尖啸声锁定了阿莱娜的位置,但——
但是他该如何形容自己看见那一幕的心情?
阿莱娜不在提姆原本以为对方会在的地方。
她甚至不在“一楼”。
阿莱娜站在倒悬的蜘蛛网的顶上。
女孩看起来就像已经被这张巨大的蜘蛛网所捕获了。
……他来迟了吗?
他还是没有及时赶到,他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代价,他又犯下了他们家的人经常会犯的错误。
他们总是在重复一些“来迟一步”的悲剧,他们总是陷入相似的失败轮回。
他们像被诅咒了似的,一旦发誓自己这次一定要保护什么,命运大概率就会从他们的身边带走什么。
他……
他又是什么都没做到,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