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悦把玩着,在自己手腕上比了比。
“要是用个皮带,从后面穿过去,系在手腕上。”她一边说一边比划,“像不像戴了个民族风的腕饰。”
燕钊眼睛一亮,看看那尾羽,再看看自己的手腕,若有所思地丈量木头的厚度。
“要是能批量生产,说不定能赚钱。得给它起个名字,保护专利。”苗悦翻来覆去地看,“像燕子尾羽……能当腕带……衣扣肩扣也行……”
她看向燕钊:“叫燕尾扣怎么样?”
燕钊点点头,接过燕尾扣,蹲到墙边,拿出手钻。
眼看他又要开工,苗悦赶紧拦住。
陈家村的生活实在无聊,可一想到陈阿大命不久矣,不宜在此时节外生枝,苗悦只能按捺下远走的冲动。
但是秋高气爽的日子,在村子附近玩玩还是可以的。
“天天闷在屋里要发霉了。”她拉起燕钊,“今天天气好,咱们去捉鱼,烤鱼吃,换换口味。”
秋日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阳光明亮却不灼人,田埂边的野草开始泛黄,结着零星的草籽。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窄窄的土路上,燕钊目光流连在形态各异的树木之间,不时伸手掐一下树皮。
“你在找什么?”苗悦问。
燕钊说:“我想找块硬点的木头。现在用的这块有点软,力道一大,怕会撑不住。”
“你要是当了老贼头的徒弟,一准能青出于蓝。”苗悦颇是羡慕,随即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人有本事是好事,但更得明白本事该为谁用。这世上的人才、宝物,都得遇着明主,才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不然,再好的材料,用错了地方,也是白搭。”
燕钊迷惑地看着她。
苗悦清了清嗓子,把编纂多日的故事讲了出来。
“很久以前,有个年轻侍卫,一身好武艺,他就认准了这个道理。叛军攻入皇宫,那个侍卫不顾性命,背着小皇帝和传国玉玺躲进深山老林。猎兔捕鱼,啃树皮饮山泉,侍卫身上伤痕累累,却始终将最好的食物留给小皇帝。敌人在山中喊话,‘天子蒙尘,气数已尽,不如献玺投降,可享富贵’。那侍卫慨然拒绝。最终,他们等到勤王兵马,重整山河。年轻的侍卫因为护驾有功,成了名留青史的大将军,一辈子荣华富贵。”
燕钊问:“这个侍卫叫什么?”
苗悦眨眨眼:“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子是国之明月,是一国象征,真正的英雄会守护明君,如众星拱月。生为臣子,要认准这个死理不放手!”
燕钊看着她,眼睛黑白分明:“爹,英雄怎么知道,他要守护的,就一定是明月呢?如果他拼尽性命去守护,最后发现那只是一块看着光亮的石头,他该怎么办?”
苗悦语塞,一时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答案,故作严肃地拍了拍他肩膀。
“天子就是天子,生来注定的,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自然。不要钻牛角尖,忠君的气节,才是最最重要的。”
燕钊不再追问,似乎接受了她的说法。
苗悦挺高兴。这孩子终于不怕陈阿大,敢于表达想法了。
看来自己这些天的温情攻势没有白费,父子关系总算拉近了些。
秋日的河水变得清澈寒凉,流速也缓了下来。大片枯黄的芦苇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
苗悦卷起裤腿,踩进及膝的河水时,头一次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好处,她竟不觉得河水凉。
一条鱼从她腿边游过,她双手合拢猛扑下去,激起一片水花,却只堪堪擦到鱼尾。
苗悦反复几次,不是动作太慢,就是滑不留手,弄得浑身湿漉漉,却一无所获。
她有些气馁,直起腰,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转头看向燕钊。
燕钊弓着身,静静站在河里,袖子挽至肘部,手几乎帖在水面上,掌中握着他刚刚作成的燕尾扣。
他一动不动,屏息凝神,紧紧盯着水面,一尾鱼正在他腿边不远处游来游去。
苗悦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追随着那条鱼。
极轻微的“咔哒”声,一道细小的黑影从燕尾扣中疾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