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身体叫林菱,家境尚可,幼时曾读书识字,十八岁嫁与孙姓书生为妻。
第二年,她随夫上京赶考,遭遇流寇,混乱之下,孙书生不幸丧命。
林菱落入河中,顺水漂到陈家村,被陈阿大救了起来,强占为妻。
一个月后,林菱发现有孕,不足七个月,便诞下一个男婴。
陈阿大性格暴躁,嗜酒好赌,认为孩子不是自己的,越发混账起来,对林菱动辄打骂。
外面是战火纷飞的乱世,身边是嗷嗷待哺的婴孩,林菱没有独自逃跑的能力,只能一忍再忍。
她性格软弱,只知躲避求饶,忍了四年,习惯了挨打,脑子渐渐混沌,分不清年月,只记得自己娘家姓林,镇上有座三拱的桥。
男孩更惨,几乎就是在陈阿大拳头下长大的。
就在刚才,他刷灶台时,不小心打破了家里唯一一只完好的碗,陈阿大又火冒三丈起来。
这次不一样的是,从来只知道畏缩躲避的娘,竟为了他抡起柴火打了陈阿大。
“娘,娘……你疼不疼?”
小男孩见苗悦一直坐着不动,慌了神,紧张地拉住她衣角。
苗悦目光扫过他光光的上身,薄皮裹着竹签似的骨头,心抽了一下。她解下一件外衫,包粽子般把男孩包了个严实。
作为一个老穿越户,苗悦不慌,就是有点心堵。
两次穿越都这么穷逼逼苦哈哈的,甚至一次不如一次。
“娘,我好饿……”小男孩怯怯地说。
苗悦心更堵了。
上一把虽然苦,至少没有累赘,开局还送了个爷爷。
这把可好,自己一身伤,饿得前心帖后心,还要养娃。
而且老天爷故意刁难她,不让她谈恋爱,第一局没到年纪穿越了,第二局才要开始新生活又穿了,这局干脆一步到位当娘了。
兜里空空,肚里空空。
苗悦悲伤地看着西沉的太阳。
她倒是可以偷,但现在这具身体基础太差,容易失手。
而且看这个村子的穷样,她怕是走上大半天也找不到适合下手的人。
“这附近有能过夜的地方吗?”苗悦不抱希望地问小男孩。
原主生了孩子后,几乎不出院子,头脑中可用信息非常少。
小男孩愣愣地看着她,问:“我们不回家了?”
“家?你管那个鬼地方叫家。”苗悦说,“我睡大街也不回去。”
小男孩眼睛亮了,说:“我们可以住庙里。”
苗悦道了声好,嘱咐他:“多喝点水,今晚估计没饭吃。”
小男孩欢快地应了声,俯下身对着溪水直接吸起来。
灌了一肚子水,在小男孩带领下,两人来到一座荒凉的庙前。
灰瓦屋顶,斑驳朱漆,半朽的庙门,唯有匾额清晰可见四个字——隐太子庙。
苗悦傻眼了,她知道这是哪里。
闹了半天,她又穿回长安,不偏不倚落在长安城内最穷最乱的青和坊,流民、乞丐、赌徒、逃兵聚集地。
看这庙的荒废程度,不用猜,必是“灰衣之祸”后的世道了。
当年,屡试不第的牛焘,就是在这儿把一腔酸怨烧成了野火,煽动手无寸铁的流民乞丐抢钱抢粮。
那几天,坊中暴民四起,见粮抢粮,见铁熔铁,连庙门上的铜钉都撬了个干净。
见事情闹大,不等京兆尹的兵逼近,牛焘便卷了碎银溜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