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的深耕,安和集团与南淮这座城市的发展早已密不可分,以至于有人说,想了解近几十年的南淮城建史,翻一翻安和的项目年鉴便可知其大半。
而这一切,本都离他和桑芜原本的生活太遥远了。直到现在,夏桑安其实也不太清楚,妈妈究竟是怎么认识陈叔叔,又是如何决定带着他走进这个截然不同的家庭的。
这中间似乎总有那么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空白。
桑芜感觉到了他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心疼地拢住他的手,语气又轻了几分:“妈妈知道你不习惯。我们吃完就回来,好不好?”
“爷爷和奶奶看过你的照片,和你陈叔叔一样,都很喜欢你,三三,别害怕。”
夏桑安看着母亲的眼睛,那双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眸子。所有因为被骤然抛入陌生环境的不安,都被悄然咽了回去。
他反手握了握桑芜的手指,垂下眼睫,很轻地摇头:“妈,我不怕,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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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并非全然的安慰。平心而论,陈准和陈舟望待他确实无可指摘,夏桑安虽然良心小小,但这份好意他心知肚明。
陈家的祖宅位于南淮邻郊,车程漫长。午后夏桑安换了身衣服下楼,陈准已经在后车座等着了。
他拉开后车门坐进去,偷偷看了身旁的人一眼,陈准今天没戴那几个耳钉,连平日里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也摘了,额前的碎发自然垂下,整个人干净又清爽。
看起来甚是无害……
这么看其实陈准根本不近视?夏桑安收回注意力,摸出手机,第一时间点进了热闹的班级群。
周晨亦:[救命!这次周考的范围我看了一遍觉得自己要凉了……怎么办!]
云端:[屏幕前的家人们觉得我能及格吗?这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啊!(哭哭jpg)]
同学b:[呜呜呜不想掉出b班,我的零花钱危在旦夕……]
沧明高二的ab班在分班后基本固定,年级前25名在a班,26至50在b班。节奏形成后,b班学生成绩就算提高也不会再往a班调。
但成绩大幅滑落,或被空降的黑马挤出前五十,就会直接从重点班掉出去,而一旦掉出去就很难再回来。
这么一想,三班的周域,和他实在谈不上是友好的关系。可仅仅是两面之缘,夏桑安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正当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轻轻转过,屏幕顶弹出了一条新消息的预览,没有备注名。
[三三,最近怎么样?学习累吗?]
呼吸骤然一滞,他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心里涌出一股沉甸甸的、让人提不起劲儿的烦躁。连点开看的欲望都没有,拇指直接按熄了屏幕。
盯着瞬间变黑的屏幕,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将手机塞进口袋,身体靠进椅背,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胸膛因为心乱一起一伏,他想压抑一下自己的呼吸,刚要合上眼睛,一小袋话梅被两根手指捏着,递到了眼前。
他微微一怔,顺着那只手看去,对上陈准平静的侧脸。
“晕车的话,含一颗。”
夏桑安接了,低声说了句谢谢。
裹着薄薄糖霜的话梅带着酸意,他被酸得眯了下眼,随即,温和的甜味抚平了他心底那点焦躁。
他用余光撇了眼身旁的陈准,被这种无声关照暖了一下。
最后一颗话梅的核被他抿得没了味道时,近三小时的车程也接近尾声。
车辆驶入一片幽静的山麓,初冬的枝桠在车窗外勾勒出萧疏的线条。陈家的祖宅占据了小半个山头,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庄园。
夏桑安下车时只来得及瞥见入口处一个停了水的喷泉,便跟着进入了宅内。
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合上,一股混合着老木头、书籍和淡淡茶香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彻底隔绝了山间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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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夏桑安本身不怯这种面对长辈的场面,但是在见到陈爷爷时还是不由的紧张了一下。
客厅宽敞得有些肃穆,两位长辈坐在沙发上,而正中那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已花白,却修剪得利落,精神矍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