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讷讷道,只得任由他将自己扶上马车,他随后坐于她身侧,强横地抓住她的手,逼她与己十指相扣,沉声道:“余海,出发。”
马车简直是在大道上蜗行,以至于步行不到一盏茶的路程,竟足足行了半柱香时间也未至。
余光扫了一眼余千里,清辉忍不住掀帘往外看去,低声催促道:“余管家,这可不是往东街的路,究竟还要多久才到?”
她真真心急如焚,一则爹爹生辰将至,她若再不出现,恐惹人怀疑,二则她与估衣铺三人所谋之事尚有诸多未尽事宜须处理,眼下可真是耽搁不起!
余海在车外讪笑:“姑娘,这马儿年纪尚轻,不识得路,您再耐心等等。”
清辉心知这余宅上下皆是一丘之貉,全在替主子打主意强留她,余管家这便是能拖一刻是一刻。
正暗自腹诽,只听得身边人淡淡道:“余海,不必磨蹭,径直去估衣铺吧。”
闻言,清辉总算放下心来,脱口而出:“千里,多谢。”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马车停下后,余千里用力攥紧她的手,沉默片刻,将一块冰冷的硬物放在她手中:“去吧,别忘了昨夜我说的话。”
哪句话?
来不及看他究竟给了何物,清辉一时怔忪。
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余千里很有耐心地复述了一遍:“五日后,若你不来,我自会去该去的地方寻你。”
又补充道:“这物件你带在身边,到时,无论你去清心茶肆或是余宅,只要你亮出此物,自会有人带你来寻我。”
“……嗯。”清辉违心地应了一声,将那块物件揣入怀中,随即便下了马车。她有些庆幸先前已戴上纬帽遮掩了面容,否则,若是被余千里看清她此刻的决然神色,定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目送马车拐过街角,清辉在原地默了一瞬,转身进了估衣铺。
说来也巧,这一日,恰巧小五也在铺上帮忙,三人见久未露面的清辉出其不意地现身在此,皆是既惊又喜。
“姑娘,你这些日子究竟去哪儿了?”小五一面帮珍娘关铺门,一面回头问道。
“说来话长,日后再一一与你们细说。”
简单询问各人的行装、马车准备情况后,清辉满意地点点头:“姐妹们做得极好,明日一早,我便去府衙取路引,七月三十那日,晨鼓三千声内,各人须赶到城门口集合,城门一经开启,我们便离开此地。”
“去岭南之路难免艰险,我们不施粉黛,以男装示人,珍娘便称珍大哥,我是薛二哥,小五是陆三哥,卉儿则是四弟。”
“好,四弟我便随薛二哥离开此地,永不复回。”
“离开此地,永不复回。”四人压低声音,异口同声道。
***
回到薛府已是未时。
来不及放下包袱,清辉自然先去了祖母房中。
“辉儿拜见祖母。”
晏老夫人才睡了子午觉起身,本有些倦意,见清辉回府,立即打起精神:“好孙女,你总算回家了,瞧这小模样,怎么像是又清减了几分。”
“山中自然不若家中养尊处优。”清辉含笑道:“祖母,您身子可好?”
“好,好得很,以后莫要再去了,祖母可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晏老夫人心疼地摸了摸清辉的脸,一脸不舍地叹道:“若日后你出嫁了,老婆子该怎么办啊?”
想到三日后便会离开祖母,清辉心下一阵酸涩,只得扯谎安慰祖母,愿此生陪在祖母身边尽孝。
“那如何使得,大姑娘终究是要嫁人的。”
人未到声先到,纪氏一边朗声道,一边扭着身子踏进房内,照例是假惺惺的一阵嘘寒问暖。
见纪氏气色甚好,鬓间和脖颈间皆添置了新首饰,清辉心道,也不知这做娘的,是否清楚自家女儿的近况,便开口问:“娘,不知润水近来可好?”
“你妹妹自然一切都好,自打嫁入了柴府,你妹妹既得公婆喜爱又得夫君宠爱,日子过得甭提多舒心了!”
纪氏眼中闪过一丝阴毒,面上仍是一派笑容可掬:“清辉,你放心啊,为娘一定替你物色一位比柴聪好上十倍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