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挂心,你下回稍稍收些力气便是。”
清辉并不以为意,只随口问道:“小茯苓,你家主子,究竟是做什么行当的?”
此问一出,茯苓默了一瞬:姑娘何来此问?
看出她眼底的谨慎,清辉笑道:“你家主子一贯神神秘秘,我亦有几分好奇。”
也无怪清辉起疑,余千里出手之大方,令人咋舌。
上百两的东珠耳坠,随随便便拿来送人?
宅子也是,说买就买了,还是京畿最顶尖的地段之一:离皇宫不到十丈距离。甫一入府她便发现,这处宅子的匾额是才换上的,也就是说,这宅子才被余千里买下不久。
最令人生疑的,当属余千里掏出来的那张令牌!
清辉自问也有几分见识,即便东珠与宅子可以用银钱来解决,可能在京畿畅通无阻的令牌可不是商贾出身能拿到的。种种迹象表示,这余千里背后,亦有大秘密。
或是官商勾连利益交换?或是不义之财难宣于口?
清辉更倾向于前者。
总之,若是能寻到余千里的错处,岂不是可以反制于他?
到时,这一月之约,她随时可以反悔。
她绝不愿成为被他困于此处的禁脔!
茯苓自然不知晓清辉心头的盘算,她沉默半晌,一脸认真道:“主子家大业大,哪个行当赚钱便做哪个,什么冀州的粮食、甘凉的牛羊、江州的布匹……姑娘若是嫁与我家主子,那可真是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说完,她暗自庆幸:幸亏大师兄早有安排,吩咐我将这余家背景背得滚瓜烂熟,以应付姑娘提问,大师兄真乃神人也。
闻言,清辉笑而不语:差点忘了,这小茯苓可是一等一的忠仆,怎么着都能绕回到‘我家主子样样好’这个话题上。
要想她漏底,还须花点功夫……
二人表面不显,各怀心事。
服侍完梳妆后,趁清辉用早膳,茯苓偷偷溜进耳房,随手捉了一只信鸽,发出了今日的首封密函。
***
早膳后,徐重顾不上小憩片刻,伏案批阅离宫期间堆积的奏折。
他随手捡起兵部尚书左思德紧急呈上的折子,翻看几眼,叹了口气,又扔回了龙案。
昨日才去过裴家以示天恩,今日左思德的折子便呈上来了,说什么边陲战线吃紧,亟须慰劳前线军队。
徐重冷哼一声,钦安二年后,边陲已少有风波,左思德与赵婉儿之父、镇国大将军赵佑乃是姻亲,此番上书,劳军是假,为赵家受冷落鸣不平是真。
朝堂之上,裴、赵二人皆是股肱之臣,这碗水,须得端平。
正在迟疑间,殿内忽然飞入一只鸽子,盘旋一圈,稳稳地落在近处的宫灯之上,鸽子腿上系了一根细小的竹筒。
见状,徐重心头一喜,搁笔起身,取下竹筒,将内里所藏的纸条展开。
纸条上歪七扭八地写满蝇头小字:一、姑娘颈后不知何故,有处新伤,不痛不痒,姑娘尚未知。二、姑娘主动打听余府营生。
阅毕,徐重神情颇为尴尬,随即,面上又浮出隐约笑意。
茯苓啊茯苓,果真是个不谙世事的。
那处绛紫色痕迹,可不是伤……
他缓缓靠在龙椅上,情不自禁地回味昨夜的欢愉,比起两日前鹤首山那个不情不愿的吻,昨夜她似乎热切了许多,若不是后来她困顿至极沉沉睡去,两人说不定,早就重温旧梦……
徐重眸色渐沉:如此一来,昨夜,他怕是回不了宫了……
目光落到龙案上的秘色马蹄杯上,徐重忽而灵光一现,莫不是染上了他口中的酒气,她醉后,才得以放下了平素的端方自傲,与他唇齿交缠至夜深……
徐重顿时懊恼万分:若真如此,当初他便不该拦着她吃酒,如今看来,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默默盘算,月令颈后那处他刻意留下的痕迹,怕是要五六日后,才会慢慢散去。在痕迹消失前,他自会出宫见她,不必急于一时,对她,须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