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终究没能得到一句回应。
但他好像也不在意了。
清晨,侠客是被笛声唤醒的,他睡在伊妲琳的大床里,小咪踩着他的头舔爪子,他背上的挠痕结了血痂,看起来斑驳不堪,悠扬的笛音高高低低,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穿过丛林与树梢,感受着天地之间的自由,重复的音节吹出不同的旋律,万籁俱寂,连虫鸣声都停止,所有活着的动植物都在倾听,倾听生命的力量。
侠客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小咪就在他肩膀上搭顺风车,反正小小的一只幼猫崽子似的魔兽也没有多少重量。
回到昨天相遇的地方,侠客的目光锁定了水面上的伊妲琳。
她今天倒是只穿了一件吊带长裙,瞥见侠客时,笛音一转吹起了另一曲,风吹起她的长发,吹散涟漪,一碧如洗晴空下,水天一色,湖面倒映郁郁葱葱的枝叶与天空,天空之境里,伊妲琳闭上双眼,刹那间飞鸟齐鸣,无数条奇形怪状的鱼越过上方,像鲤鱼跳龙门一样,围绕着伊妲琳,跟随着笛音在欢呼雀跃。
如果她一路走一路吹奏,一定有无数动物跟随她。
引起音乐猎人狂潮的伊妲琳,大概也没怎么进修过,只不过是随意一学,越发熟练后就得到了现在的成果,她只不过是把自己的全部都融入了吹奏时的感情里罢了。
问库洛洛,突然有了个孩子是什么感受?库洛洛会回答有一点恶心。
问伊妲琳,突然知道库洛洛喜欢自己是什么感受?伊妲琳会回答真是莫名其妙。
她以为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玩家与角色。
可库洛洛哪怕把角色颠倒自己成为角色也可以之后,他们之间就变得莫名其妙了。
而飞坦呢,他不擅长讲述,只擅长行动。
野兽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家猫,大概是那点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的,像是只给他一个人的情绪太多,获得过奇珍异宝也获得过钱财的人,只有一颗心是空荡荡的。缺失的情感不补充就算了,补充后就会变得渴望,于是飞坦想——只是见过明月高悬,恨她不独照我,恨她不属于我。
于是野兽变成了野猫,野猫变成了家猫,愿意修炼赖以生存展示凶性的爪子,只为了不抓伤喜欢的人。
那侠客呢?
昙花一现后,总是在人群最后观察着,经常作为通话中间人出现仿佛是被挑衅着成为的情人,做伴郎时喜气洋洋,做同事时温柔幽默,他呢,他怎么想?
是我先发现了你。
是我先得到了你。
是我一直温柔地对待你。
是我第一个想要杀了你。
只有这点是远远不够的,侠客那颗心,野多了,微笑的背后,藏着假面里的野心。
于是他从未放弃追踪过伊妲琳的真实居住地,世人皆知,揍敌客家是伊妲琳的巢穴,笼统获得八个孩子,已经死了三个,剩下五个还在继续为揍敌客家效力,家族内部拥有数百的卵,还有希尔维守着,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侠客总觉得那只不过是把所有人都骗过了的一种手段,就像伊妲琳的真实,总是藏在她恢复记忆面对他们的那几天。
而伊妲琳的另一处谎言,说不定就是这一处的真实。
也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情,两年期满,伊妲琳会恢复记忆,而后去最大的丛林里巡游,而那段时间的偷猎者也好擅入者也罢,都会被丢出去,要么死,要么半死不活。她只是巡游吗?周期是为了什么呢?
一年人生,两年库洛洛,一年自我,两年飞坦,又是一年。
今年是第八年。
按照预计,下一次失忆,在十六天后。
伊妲琳通常会在最后一天随便挑个城市,租房子住进去,而后躺平静候。可是侠客来了。她本来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让伊妲琳停下脚步,但是她对小咪说的那句话——他还得住很久呢——让侠客看到了一点希望。
伊妲琳的目标应该并不如同他看见的那样,她或许就只是想做就做了。
笛声停止,万籁俱寂。
他在这里吃的第一顿饭是伊妲琳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东西煮出来的,他负责端盘子洗碗,总觉得割裂感太强,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会野人似的钻木取火。
然而伊妲琳这里简直就像个小型出租屋。
没电怎么办呢?没事,蓄电池,定期有电系的魔兽过来补能。
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