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冷寂的深宫,若是没了娘娘,可要他怎么活?
正宫偏殿内。
殷昭万般小心地吻了吻殷沅的小脸,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这一日,又熬过去了。
踏出殿门,高敬凑到他跟前,低声说:“陛下,适才幸月姑娘来过,说有些话要对陛下说,只是等了许久不见您回来,臣又想到她毕竟已为人妇,在宫里久做逗留总是不好,就让她先回去了。”
“嗯。”殷昭问,“那你问她了吗?她要对朕说什么?”
高敬道:“她今日看过娘娘,觉得娘娘太喜欢胡思乱想,跟她说了好些没头没脑的话。她让臣替她给您提个醒,妇人产后易多思,万万忽视不得。”
殷昭呆滞片刻,叹道:“原来如此。今日早朝前,她也对我说了些奇怪的话,还让我原宥南尚……高敬,会不会是昨日南府管家去承元殿看她,把南尚早年刺杀我的事告诉她了?”
这般说来,昨夜温存,原是她心怀愧疚,想补偿于他。
可又与她何干?
殷昭抬头看看夜空,今日太晚,穆子卿又说南启嘉最近贪睡,想必她已歇下了。
“罢了,是我以前做了太多蠢事,怪不得她胡思乱想。娘娘身子亏损严重,今晚且不去扰她。”
殷昭勾唇浅笑。
“往后,我们还有一生一世。”
第114章
冷月清辉,朦胧地笼罩着肃穆宫闱。
窗中望月,一丫花枝因风摇曳。
框中人从窗台上滑下,兀自坐在书案边。
那案上,是她能留下的所有。
一双做工极其粗糙的男式长靴,拆拆补补,她辛苦缝制了好久好久。
一串磨损严重的金质铃铛。
就只两样。
她今日所着,还是多年前,她从朔宁战场上穿来雍都的那一身玄色骑装。
她将头发高高束起,挽成最简单的男子单髻。
整张脸上,唯一的妆饰,便只有那一抹娇红的口脂。
一晃经年,大梦如昨。
这一生,就是个荒唐的错误。
她最亲的人,心中只有国家大事。
她最爱的人,亦爱这天下远胜于她。
终究是白活了一遭。
南启嘉席坐在毛毡上,眼底没有了任何神色。
那些喜悦的,悲哀的,期许的,落寞的。
“记得那时候,我还很小,总爱躲起来。你以为我丢了,急得四下找。你唤我、寻我,真是好生着急……”
她指尖触碰那冰凉的金铃,蓦地想起他找到她时,赤红的眼睛。
她笑言:“其实我从来都没有走远。我就在不远处,悄悄看着你。看你着急,我就欢喜。”
与此同时,殷昭也独坐在大殿里那冷硬的皇座上,同高敬诉说他们过去的事。
“其实我知道,她就是故意躲起来,想看我着急。我越着急,她就越高兴。小孩子很奇怪,是不是?可是我一次都没有揭穿过她,我就爱由着她闹。”
他以为,她还能和他闹一辈子。
血液自唇角滑落至下颌,温热少顷,冰冰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