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警官,不管你相不相信,顾雪霏都是杀害顾鹤年的凶手。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明确地指向了她。”
“是。我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见没有套出顾砚白的话,黎诗怀又抿了口咖啡。
“一个月前,你曾推荐我看一本叫做《东方快车谋杀案》的书。你还记得吗?”
顾砚白点了点头,“记得,黎警官看了吗?好看吗?”
“确实是一本很有意思的推理小说。12名乘客共同谋杀了一个人。而在滨海溺亡案中,顾鹤年的死也并非一人所造成,每个曾与他有过瓜葛和纠纷的人,都为他的死亡添砖加瓦。”
“顾砚白,你在这12人中,担任着怎样的身份呢?军师?”
顾砚白打断了黎诗怀的话。
“不不不,黎警官,我想你对我的误解实在是有些太深了。我就不能是侦探吗?”
“一位代表着光明与正义的侦探。”
离开前,黎诗怀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顾雪霏没有怀孕。顾砚白,虽然你身上的确疑点重重,但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并没有操纵这一切,顾鹤年的死,完全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听到这话,顾砚白罕见地露出了迷茫之色。
“我姐姐她……没有怀孕?”
“嗯,没有。”
再次见到黎诗怀,是在一个半月后,庄严肃穆的法庭上。
顾雪霏站在被告席里,昔日娇好的面容扭曲着,眼神涣散,口中不断喃喃自语,又突然尖声打断检察官的陈述,嘶吼着,“我没有!都是他们害我!”
当法官根据详实的证据,包括她伪造孕检报告,贝可、尤莎莎、陆婷出庭作人证,以及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间接证据等,最终宣判她因故意杀人罪及多项关联罪名成立,被判处死刑时,她彻底崩溃了。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顾家大小姐!而且,我我我怀孕了,孕妇不是不能判处死刑的吗,你们不能杀我——”
她状若疯癫,试图冲出被告席,却被两名高大的法警死死按住。
挣扎中,她趔趄着被强制压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华丽的裙摆凌乱地铺开,像一朵骤然凋零的花。
她仍在嘶吼,涕泪横流,仪态尽失,与平时那个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小姐判若两人。
旁听席上,顾砚白静静地坐着,看着那个与他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曾无数次试图伤害他,最终却咎由自取的姐姐。
他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不落忍。
这丝情绪很快消散,重新归于平静,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漠然。
他确实没想过要把顾雪霏逼到如此境地。
他最初的计划里,或许有利用,有引导,但最终的疯狂和毁灭,却是顾雪霏自己一步步选择的结果。
是她内心的嫉妒、偏执和黑暗,将她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沦落至此,确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黎诗怀坐在不远处,将顾砚白那一闪而过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心中了然,顾雪霏固然是直接行凶者,但背后那双无形的手,那个冷静地编织了所有线索,引导了事件走向的“导演”,此刻正端坐旁听席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怜悯,注视着由他亲手促成的“结局”。
法庭的喧嚣与顾雪霏的绝望哭嚎仿佛被隔绝开来。
顾砚白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了那令人不适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