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流放点上班时,谢隐迷路了。
这个舆情监控管理的办公地点极其复杂,写着在xx商业街的xx网吧二楼的xx游戏厅后面的xx宾馆里面的xx门牌号。
他在这迷宫般的商业大厦里足足转悠了一上午,终于在午饭时间,才在一个几乎被海报完全遮盖的鼻屎大小的门牌号前停下脚步。
来开门的是个典型的程序猿,一脸防腐剂吃太多导致的微死感。
那人眼神空洞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侧身让他进去了。
门内的景象更是冲击感官:空间狭小逼仄,灯光昏暗,两排办公桌面对面挤在一起,每台电脑前都瘫着一个眼神麻木的键盘侠,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空气闷热浑浊,弥漫着烟味,汗味,头油味,电子元件发热的焦煳味,烟屁股在香辣牛肉面汤里浸出的烟油味,和廉价零食的香精味。
谢隐差点吐了,这工作环境比厕所门口还恶劣啊!
他眼角不自知地抽动了一下,若不是那份由路危行亲笔签名的下放通知还揣在兜里,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电信诈骗窝点。
“我们这里虽然工作环境不如讯安本部,但还是挺舒服的。”程序猿似乎看出了谢隐的嫌弃,赶紧挽尊。
但无论谢隐怎么展开想象的翅膀,都想象不出舒服在哪。
程序猿带着谢隐在拥挤的过道里挪动,大致介绍了工作内容。
“你也是舆情管理人员?”谢隐问。
“我不是,我是黑客。”程序猿露出一个神圣且得意的笑。
谢隐后来才知道,这里实行的是两班倒,白班晚班任选,唯一的要求是24小时都有人盯着屏幕。他也终于明白,自己那些半夜3,4点下达的控评任务,为什么总是极快被响应。
看着油腻腻的桌面,在墙角缝隙里探头探脑的双马尾蟑螂,以及偶尔从桌下散步的肥大老鼠,谢隐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默念:既来之则安之,天无绝人之路,冷静……冷静……会有办法回去的。
半个月后,熹妃依然在甘露寺敲键盘,既没有高调回宫,也没人搭理。
然而,外面的世界却并未因他的“流放”而停止运转——一则爆炸性的视频在网络上掀起了滔天巨浪,并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快速登顶所有社交媒体的头条。
爆火!
视频内容是邹高飞那段关于omega的高谈阔论——我是未成年人!杀人都不用坐牢的!你们能拿我怎么样?那些只会生孩子的下贱omega,连信息素都抵抗不了的废物,小爷我玩了就玩了,有什么大不了?
配文:信息素霸凌事件当事alpha语出惊人。
拍摄视角是邹家客厅的摄像头。
鉴于对肖像权的尊重,视频发布者还给邹高飞打了一个码——用三个小字“邹高飞”,半遮不遮地挡在他那张因为养尊处优而显得格外宽阔的肥脸上。
视频一经披露,便在网上铺天盖地蔓延开来,成为每个社交媒体的头条。
omega们自发开始在网上声讨邹高飞,这起事件的传播力极强,远远强过康池的悲惨遭遇,因为群众的同情心也就是一段时间,但愤怒可以源远流长。
网友展现出惊人的挖掘能力,邹高飞过往的种种劣迹被连番扒出,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邹高飞的视频只是药引子,伴随视频被披露的内容,才是真的惊涛骇浪——邹高飞爸爸的公司跟政府之间的猫腻。
网友们顺藤摸瓜,把邹中登的公司,还有刚从高位退下来,自以为可以安享晚年的邹老登,以及其家族的所有黑历史扒了个底朝天:违规从事营利活动,违规兼职取酬,利用职权为他人谋利,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每一桩都证据详实,如同连环炸弹般接连引爆。
邹家现在一屁股屎,都不知道该先擦哪坨,邹高飞的事竟然是其中最不起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