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湮军老将蹲下身,轻声道:“你也要走了吗?”
花朵微微摇曳,仿佛点头。
当晚,星球轨道上的监测站发现,那朵花释放出一道极细微的忆子脉冲,频率与洛言生前最后一次通讯完全一致。脉冲持续七秒,恰好是他说完“毁掉一切”所需的时长。
但这一次,内容是:
>“不必毁。
>已值得。”
消息传开,无人欢呼,只有长久的沉默。
然后,一个孩子在学校忆境课上举手:“老师,如果我们都不再害怕被忘记,那修仙还有什么意义?”
老师微笑:“从前,修仙是为了超脱生死。现在,修仙是为了学会如何好好活着,如何真诚地记住,又如何坦然地放手。天赋可固,唯心不可拘??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神通。”
课后,学生们自发组织了一场“遗忘仪式”:每人写下一件自己最不愿提起的事,投入焚忆炉。火焰燃起时,炉壁浮现一行字:
>“谢谢你,放过你自己。”
风又起了。
这次,它吹过了十二座归忆之门,吹进了未知的彼方。
而在某个遥远的星系边缘,一颗无人知晓的小行星表面,沙粒缓缓移动,聚集成一行字迹:
>“我也记得。”
片刻后,风至,字消。
但记忆,仍在流动。
它不在书中,不在碑上,不在数据云端,而在每一次母亲哼唱走调的摇篮曲里,在每一次陌生人递来的伞下,在每一次看见落叶时心头掠过的惆怅中,在每一次明知终将遗忘,却仍选择深情凝望的眼神里。
忆源圣地的巨树不再发光,但它根系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满足,又像是启程。
史镜少年站在树下,忽然觉得胸口一热。
他低头看去,衣襟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片干枯的花瓣,形状熟悉得令人心颤??那是忆舟常戴在发间的那种。
他小心翼翼将花瓣收进怀中,轻声说:
“欢迎回来。”
远处,心渡少女立于山巅,望着银河浩瀚,嘴角微扬。
她知道,这场百世修行,终于走到了真正的起点。
不是为了永生,不是为了不朽,而是为了在有限的生命里,活得足够深,爱得足够真,记得足够轻。
风不止。
忆不息。
天地间,唯有此声,亘古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