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合上饼,用力一压——一个肉厚料足、汁水直流的“王记”肉夹饃就诞生了!
紧接著就是“啊呜”一口!咬下去!厚实的饼皮带著嚼劲,混合著肉香、內臟特有的醇厚香气和粗盐的咸鲜汁水……
一天的疲惫都像是被这原始的、霸道的肉食力量给撞散了!每个人都吃得又快又猛,大口咬嚼的声音此起彼伏,喝著热汤顺食的咕咚声也不时响起,满足感简直要从每个人浑身上下的毛孔里溢出来!
王三牛也分到了属於自己那份。他接过他娘递来的肉夹饃,看著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油亮诱人的肉馅儿,犹豫了一下才咬了一口。
味道……怎么说呢?香是真香,这种混合油脂和蛋白质的原始香味有它无法抗拒的魅力。
但仔细品,瘦肉確实有点“柴”,远不如前世经过培育和排酸处理的瘦肉口感那么细腻多汁。
更主要的是……那股隱隱的肉腥味儿,还有下水处理后的臟器余味,混著那点有限的、去腥材料无法压制的膻气……作为被前世精细香料养刁了舌头的灵魂,这味道衝击力有点猛。
“三郎,咋了?肉不合胃口?还是身子又不得劲了?”赵氏就坐在旁边,眼睛一直没离开过自家宝贝老儿子,见他拿著肉夹饃只是咬了一小口,眉头还几不可查地皱了皱,吃得远没有平时香甜,立刻担心地问。
王三牛赶紧摇头:“没,娘。没不得劲。就是……天热,感觉有点……燥的慌?吃不太动,您帮我吃了唄?”
他说著,就把手里那个只缺了个小月牙的肉夹饃递了过去。这也是原主偶尔会有的情况,身子弱,胃口时好时坏。
赵氏看他脸色倒还好,不像难受的样子,鬆了口气。接过儿子递过来的好东西,心里高兴,嘴上却说:“你这孩子!这好东西……娘帮你先放著!回头……”
“娘,您吃了吧,天热,再放坏了浪费,我真不吃不动。”王三牛赶紧说。
赵氏看著饃里那油汪汪的肉馅儿,咽了口唾沫,但没吃。而是一分为二,分別放进了旁边望眼欲穿的虎妞和狗娃的粗瓷碗里。
“喏!你三叔三哥吃不下,便宜你俩小皮猴子了!慢点吃!別噎著!”赵氏笑骂一句。
“嗷!”虎妞和狗娃的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两双小眼睛瞬间被幸福的光芒点亮,也顾不得烫,立刻抓起来就往嘴里猛塞,腮帮子鼓得像囤食的小仓鼠!
哪有什么嫌弃?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世上最香的东西!
王三牛则默默地拿了块厚麵饼撕成小块,丟进装骨汤的大海碗里,泡得软软的,一点一点吸溜著浓汤里的滋味填肚子。
別说,这骨头汤里的精华都在里面,汤色奶白,喝下去胃里倒是挺舒服的。
不过脑子里还在想著,是不是可以改良下燉肉的“香料”,到时候可以做门营生增加家里的收入?
风捲残云般的晚饭结束得很快。桌子上一片狼藉,大海碗全空了。大嫂刘氏挺著吃得微微鼓起的肚子,开始勤快地收拾战场。
一家人挪到院子里。天还没黑,还有些亮光。大家隨意地坐在小木墩上、石磨基座上或者乾脆靠著墙根,享受著一天劳作和赶集后难得的鬆快时光。
这算是王家赶集日的“保留项目”——吃饱喝足,歇著閒聊。
老爹王金宝靠著磨盘基座,点上了旱菸袋,一口一口吐著辛辣的烟雾,脸上的表情在菸丝明灭的红光里看不真切。
虎妞和狗娃正围著院子追逐打闹,精力过剩。
他娘赵氏瞅了个空档,拍了下他爹王金宝旁边的空地,挪了过去,压低了点声音(相对她那大嗓门而言),把下午王三牛在野菜堆里发现蒲公英、想晒乾了卖钱、还有提议下次赶集让二哥带著他去镇里药铺问问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爹叼著菸袋锅子,“吧嗒”了一口,烟雾缓缓吐出,没啥表情:
“野菜晒乾了能当药?小孩子瞎想吧?以前没听药铺说过。”
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压根没当回事儿。別说挣钱了,在他看来,这就是小儿子待家里久了闷得慌,编个由头想跟著去镇上那种热闹地方看新鲜。
“孩子想去就带去唄,让小娃子见见世面也好。省得老窝在屋里骨头长软了。”
王金宝吐出最后一口烟,把菸袋锅子在鞋底子上磕了磕,里面的菸灰掉出来,火星子也跟著灭了。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答应虎妞去玩泥巴一样稀鬆平常。
目光瞥都没往王三牛那边瞥一下,显然完全没把那几棵晒著的“烂草叶子”和儿子的“发財大计”放在心上。
赵氏得到了自家老浑货“批准”,心里就更踏实了。至於老头子信不信药草能卖钱?她才不管!她只知道自己宝贝儿子今天那番话让她心窝子暖了一下午!儿子懂事孝顺她这个娘!这趟镇,一定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