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故态复萌,再次灵蛇般探了进来。夏油杰气闷地瞪开眼睛,门齿截住七寸磨了磨。可对方却眉梢含笑,眼尾弯起,两瓣薄唇一张一合抿住他的,软舌撬开齿关,蜿蜒盘旋地绞进来。
夏油杰措不及防地闷哼一声,不甘示弱反探回去。
投石问路、相互试探、你来我往,似新妇含羞带怯。
如胶似漆、水乳交融、抵死缠绵,像将军以战止戈。
黑发咒术师逐渐力竭,原本攀附的手指早变成了交缠相扣。窒息感漫上来了,他眼前泛起模糊的白雾,连气管仿佛都被五条悟的猫毛堵住,只留下了毛团中狭小细窄的缝。
就在他几乎要缴械投降的那刻,雷一般的快感猝然蹿过舌尖!
夏油杰浑身骤然一颤,如夏日午后半梦半醒地从小憩中惊醒,神情恍惚。
这触感一闪而过,宛如梦醒残留,对现实迷离认知中产生的错觉。
还没等他回过神,五条悟的舌头便不满地挠了挠他的上颚,而后狂风掀起巨浪,再度将他拽回深海。
狂风巨浪不曾湮灭它,反倒愈演愈烈。那战栗犹如树下走过的人影,偶尔在叶隙洒落的阳光下显现片刻,一呼一吸间融入斑驳繁密的树荫,但它始终存在,始终随行。
若说五条悟给予的是火一般的快感:起初是小火煨汤、温水煮蛙、温存温软,而后是烈火干柴、沸水灼鳞、炽热炽烈。这忽恍而过的便是雷,劈开混沌、划破长空、震彻四肢百骸。
霎时间,火柱之中银蛇乱舞,夏油杰从里到外又烫又麻。
他明明落于下风,唇舌像案板上翻来覆去被随意摆弄的鱼,连挣扎的气力也尽数消散,为什么仍能清晰地感知到一种、一种含吮着什么的触觉?
这触感近在咫尺,从舌端传来。两种截然不同的感知交汇在一起,让夏油杰飘飘然的灵魂仿佛在虚空中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压着另一半。
他再也受不住这种震颤灵魂的欢愉与撕裂,猛地推推五条悟,示意他见好就收。
一条倔强的舌头他嘴里打了个转表示拒绝。那细细的雷轰地一下又劈了下来,夏油杰颤了一下,恼羞成怒地估摸着五条悟的脚尖,一脚碾了上去。
五条悟喉间不由自主吸进一口气,由于二人唇齿相抵,这口气吸得夏油杰两眼翻白,险些晕过去。
那颗白色脑袋浑不在意,两只眼睛亮的惊人,像吃到新口味罐头的猫咪,一下又一下嚼咬、舔吸、卷食……
细韧的腰被按在掌心,在五条悟的圈握中轻颤不止。夏油杰如同暴雨天触到了高压线,在五条悟掌中跳起了探戈。
动脚不行他索性动手,原本抵在对方肩后的手猛地发力,就要又掐又拧。岂料五条悟早有预料,一把薅下两只手腕捉到一起。夏油杰反应极快,手腕倏地一翻
——两人竟就着接吻的姿势,负距离打起了太极!
“嗷呜——辙尼咬窝(杰,你咬我)!”五条悟吐着舌头可怜兮兮地控诉,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丸子头少年忍无可忍之下,一巴掌扇了过去。力的相互作用让五条悟不可避免地偏头,猛然撤离的舌头不小心磕到了夏油杰的牙尖,划出一条明显的口子。
他最近在苦练反转术式的运用,重点在于长时间无意识运转以供应不关闭的无下限。出于练出的潜意识作祟,五条悟还没反应过来伤口便消失无踪了。
此刻他吐着舌头,歪着脑袋,舌尖滴垂下点点血线,雪白面庞红印未消,活像吸食情人鲜血时太过投入,反被甩了一巴掌的吸血鬼。舔净残血后还要展示余迹,一派纯情无辜,却渗出几分邪肆的妖媚。
狐狸眼情人不为所动,板着一张色若桃李的脸,揪住他的舌头威胁地捏了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劝你老实交代。”
“尼啧昂窝啧么高待?(你这样我怎么交代?)”
夏油杰瞪了他一眼,松开手,掌心在对方剪裁考究的前襟上随意揩了揩。
“就是共轭你知道吧?那个代价你知道吧?”五条悟吞吞吐吐,眼神游移。
夏油杰眯起眼睛,在心里算了算:暑假开头硝子带回了那张羊皮卷,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四月出头……
这么想着他便也直接问了。
五条悟说:“半年指的是还能反悔的时间,至于契约到底是渐进式还是突变式谁也不知道。也许葵阿姨和伏黑之间也是缓缓运转,只是初阶段共享的生命力不足以弥补缺损让她醒来?”
夏油杰蓦地顶了顶腮帮,突然抱住自己的胳膊,像站在零下室外被冻惨一样用力揉搓,眼睛死死盯着五条悟。
“嗖”一下,五条悟站板正了任他瞧。
“……你有感觉的对吧?”夏油杰贼心不死。
五条悟没有回答,只是一比一复刻他的动作,用力揉胳膊。
夏油杰的胳膊瞬间像被鬼抓了抓。倒不是说全须全尾的感应,许是出于契约尚在行进中的原因,这种共感是断断续续,几率偶然的。
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走,气闷道:“最近你别亲我!”
五条悟惊地立刻伸手拽他,激烈抗议:“你刚刚不还揉自己了吗?这种代价又不局限于亲密行为,你这是在剥夺老子的正当权益!”
他坦诚告诉白发少年:“我刚刚包藏祸心,想拉你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