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内阁、兵部、户部、都察院等司诸多大臣请求觐见。
“诸位要见皇上怕是不成。”双手拢在袖中的邓义睨着众人说。
“为何?”林阁老问。
邓义立在寝宫前的台阶上,微昂着首道:“昨夜子时,皇上已率京郊大营大军出征。”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但以罗乐、林良翰为首的部分大臣神色并无意外。他们正是收到风声才急着拉人进宫一探究竟的。
“那皇后殿下可在?”罗乐道。
“殿下正在用膳,诸位大人是要见殿下?”
“还请公公进去通报。”
“那阁老少待,诸位大人少待。”
不一会儿邓义出来说:“殿下身体不适,不能依次见众位大人,若无要事……便请诸位只推举出几人入内觐见?”
最后能进寝殿见白禾的仍是那几张熟面孔,罗、林二人加上左都御史及礼部侍郎。其余人被邓义挡下了。
几位大人进了寝殿,见到了正用手帕捂嘴咳嗽的白禾。
他咳了好几下才止住,顺手将手帕塞进袖中,神色恹恹看着几人冷淡道:“何事。”
“皇后殿下,邓公公在外头言道皇上出征了?”
邓义瞥眼说话的罗阁老,险些当众翻白眼。
“怎么?”白禾反问。
罗阁老噎了下追问:“不知皇上征的是什么?是南边的月国还是北边的夷狄?或是西边诸国?皇上率京郊大营出征,是带了多少人出去?京郊大营统共只有五千人,皇上为何不从地方调兵却要将护卫京师的军队带走?而且此事兵部毫不知情。”
他转头瞄了眼林阁老:“林大人,户部似乎也不知情?”
林阁老为难:“这……”
罗阁老却步步紧逼:“皇上调兵不经朝廷枢要,那调兵兵符何来?出征后的粮草辎重如何供给?兵者,国之大事也!皇上怎如此急切、儿戏?!”
“罗阁老是在逼问孤?”白禾蹙起眉。
“不敢。老臣是忧心国事。”罗阁老有恃无恐。
其他人悄悄对视,不敢在此时瞎掺和。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启是皇上的大启,将士也是皇上的将士。皇上亲征,要调哪里的兵、如何调兵自然由皇上决断,还要经过你内阁与兵部的准许不成?罗阁老,内阁和兵部也是皇上的,不是你的。”
“殿下此言乃强词夺理!”罗阁老一改往日的龙钟老态,目露精光,据理力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为人臣,当然要为皇上、为大启殚精竭虑。圣人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皇上为一国之君,又怎可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殿下饱读诗书,莫非不清楚古往今来帝王御驾亲征是皇上在中军督战,是为在战事不利时振奋士气。而非莫名其妙就跑出京城,抛下朝中百官和京城百姓!”
罗乐喷完皇帝喷白禾:“殿下身为皇上钦封皇后深受皇恩,何以不尽劝谏之责,反倒任由皇上任意妄为,并在这里帮着皇上应付臣等?”
左都御史默默往旁边挪了挪,朝中大臣都说他们都察院的御史善于“骂人”,真该教他们来见识见识内阁首辅的威风。
邓义和林阁老赶忙去瞧白禾脸色,却见他面不改色。
换成一般人这会儿该是气坏了才对。
“罗阁老,军情紧急,皇上等不及与你等商议。但皇上是在同定国将军等一众将军们商议后才出征的。众位将军均赞同此事,且明威将军为督军。”白禾瞧了眼左都御史,“都察院裴御史亦将与镇抚司凌大人前去……咳咳,前去咳咳咳……”
白禾骤然一阵疾咳,被首辅喷都能面不改色的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急切间来不及掏出手帕,只能用袖子掩住唇。配合上他苍白的脸色,任谁看都看得出来他生病了。
左都御史心生不忍,不由劝了句:“阁老啊,殿下瞧着是病了,你说话也别太急嘛。”
林阁老趁机踩一脚:“邓公公说皇上是子时开拔的,到这会儿人都走远了,我们便是再焦急也不能将皇上拦住请回来。不若好生商议下后面该如何。皇上御驾亲征,兵部总不能短缺了皇上的粮草辎重。”
罗乐冷冷说道:“兵部连皇上向哪方去了,征讨的哪国都不知道,如何向前方供给粮草?再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到皇上这却反了过来。押运粮草辎重的队伍行得慢,这是要让后勤队伍去追京郊大营的精锐之师?!”
“那也不能不追啊!”
“怎么追?”罗阁老索性扭头与之争执起来,不能接着喷白禾他还不能喷林良翰了?“你户部的押粮队伍追得上户部去追,我兵部追不上!皇上不懂军务,任性妄为,林大人难道也拎不清?方大人,劝谏君上也是你都察院的职责,你不说话吗?”
说着他还要捎带上左都御史。
“……此事皇上确实是……欠妥。”向来以言语如刀著称的左都御史说道。
“皇上去蒲泠了。”终于止住咳嗽的白禾说,“东海上发现了玛地尔与曼达国的军舰,对方来势汹汹,来者不善,皇上只得匆忙率兵出征。因此来不及调派其他地方守军,能及时赶到蒲泠的唯有京郊大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