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定有应对之法。
不,他一定有!
“不是说了,不用管这些。”陆烬轩摸了摸杯子,把它递给白禾,督促他吃药。“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也得不到。你们觉得联军从战场上得到了什么?”
大家一时无法回答。
几位大人是文官,兵部官员今日未参与谈判,而将军们竟是一位都没有被带出来。大约只有凌云勉强能答两句。
“联军只得到了伤亡和惨败。皇上御敌于海上,得七百余俘虏及大胜。”
“皇上是想拿俘虏做筹码?”尹大人皱眉问。
方御史揪着胡子思忖说:“这交还俘虏不向来是停战议和的结果么?表诚意用的。拿这当筹码人家怎么能肯?”
“他们会的。”刚咽下药丸的白禾道,“百姓如刍狗,士卒如积尘。据《大启律》及兵部行文,至战时,十六岁至六十岁者皆可服兵役,军户之外,每户征一人。在朝廷而言,如此征来的士兵不值一文。可若军士之命非草芥,自然就上得谈判桌,做得了我们的筹码。”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白禾和其他人循声看去,这才发现陆烬轩的表情不对。
“我们跟你们不一样。”陆元帅语气嘲讽,“不能解救人质和己方战俘的政府是无能的。不论陆战师团在他们本国军方里是几等人,对政府执政党来说,791个战俘意味着不止是七百多个家庭的选票,还是反对党攻击他们的把柄。我这里有条情报。曼达国明年大选,玛地尔今年十一月中期选举。”
大选且不提,玛地尔的中期选举将决定其国会两院的议员席位。执政党如果不想丢掉在国会的多数席位,就绝对不能让战败的恶果扩大。
陆烬轩看了眼乖巧的捧着杯子的白禾,无奈叹气。“如果你们真心希望启国赢,请改变思想。每一个战士都是宝贵的。”
“是……谨遵皇上教诲。”方御史老脸微红。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谨遵皇上教诲。”
白禾心里却明白,他们从未将陆烬轩的教诲入耳。
正如同他们至今依然奉陆烬轩为君父,是因为陆烬轩是他们心目中明君圣君的化身。更因为陆烬轩愿意担负皇帝的责任,并不介意放任他们争权逐利。
“我听你们现在喊我皇上,像是讽刺我。”陆烬轩的指尖捻动。
“皇上……”方御史急于解释。
陆烬轩抬起手打断,“我从来不认为皇帝就应该高人一等,也不小看你们朝廷官员。你们比我认识的大多数政客聪明,那是一群自私、自以为是的蠢货,但朝廷官员各个是官僚机器。这一次战争和谈判对启国来说非常重要,几乎可以决定你们未来的命运。”
陆烬轩用前所未有的郑重态度对待几位代表大启出国谈判的朝廷重臣,坦诚而恳切——陆元帅又在耍弄他的话术。
“我指的是这片国土上所有人的命运,历史将拐向哪条道路。所以不用再说一些我们都清楚真相的谎言。我不介意你们称呼我陆元帅。”陆烬轩终于挑明了。
户部侍郎的扭头去看两位大人的神色,决定跟随刑部尚书与左都御史的反应。
对于朝堂风云毫不知情的匡翻译则惊呆了,震惊地望着大家不知所措。
而尹大人和方御史把目光投向了看起来柔弱无依的白禾。
这时候把话挑明有什么意义?
两位朝廷的股肱之臣——从如同养蛊之地般的大启朝堂里搏杀出来的位高权重的大臣不理解。
他们指望皇后能打个圆场。
大家人都到船上了,假皇帝说他不演了?假皇帝不想干,那皇后呢?假皇帝封的皇后不也是假的?他白禾不要九族,难道也不要自己的命吗!
然而白禾只是捧着杯子慢吞吞喝水。
看他作甚?
他不是大启人,他的立场永远不会是启国。事到如今,他惟愿陪陆烬轩演完最后一场戏,直至他们别离之时。
陆烬轩希望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看来你们很明白。”陆烬轩笑道,“为了小白的后位稳固,在这个议题上,我们的利益一致。”
“唉,您何必这样……”方御史一脸动容,“当今时局维艰,有皇上主持大局,总好过幼主继位引起朝局动荡。我等既然随皇上……随您出来,自然是相信您的。”
尹大人瞥眼方马屁精,没吭声。
显然这位由始至终都不喜欢白禾的阁员、刑部尚书也认可“以大局为重”。或者说他更讨厌那个荒唐的真皇帝。
彻底主导了谈话的陆元帅趁势道:“既然我们在立场上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应该详细谈谈启国的‘利益’。我不说废话,直接给建议。”
“基于和平停战的协议下,一、启国是反击侵略作战。二、启国与交战方玛、曼两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三、玛、曼两国须支付启国战争赔款。以外币计算,不要用白银。四、在本协议框架下启国与玛、曼方签订通商条约,启国开放聂州、懐州、橡林三省多个口岸。启国与玛国,启国与曼国实行双边互惠关税,税率5%以下,部分商品可以考虑零关税。五、启国交还玛方战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