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药陌生极了,就像陆烬轩的来历一样,充满了不可知。他不认识胶囊,药片是白色的,圆圆的。
“药有副作用。”陆烬轩说着还特意拿起药盒查看标签,确认它的用量和副作用。“可能会恶心呕吐,想睡觉。”
白禾沉默地盯着手里的药。
陆烬轩说它是药。
当真是吗?
白禾从没见过这样的药。
环境局限着认知,尽管他在宫里见过了洋医生给陆烬轩缝针,但他依然不知道世上已经有了工业生产的药物。
他不知道药物化学,没听过抗生素,不懂传染病。
他只见过书上写的疫病一起,一村人、一城人,十不存一。
他只是对于陌生的东西——尤其是要入口的东西具有本能的怀疑。
即使这是药,能治好他吗?
白禾不信任手里小小的药片与胶囊。
陆烬轩见他迟迟不动,把盛水的碗放到床板上。“白禾,相信我吗?”
白禾抬起脸,复又低头,端起碗来,“信的。”
他还没病傻,怎么可能在此时作出第二种回答?
说完他就感觉头顶落下一只手,属于另一个人的手指在他额头上轻轻抚了抚。
陆烬轩没说话,只用动作安抚。
白禾的眼泪不受控制滚出眼眶,他将药塞进嘴里,顿时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味道刺激得吐出来。
“哎……”陆烬轩哭笑不得,“先喝水含在口里。”
白禾被药味刺激懵了,甚至怀疑陆烬轩是故意的。不过他这下倒是不哭了,蹙着眉磕磕绊绊把药给吃了。
“睡一觉就好了。”陆烬轩把碗端走,然后就放白禾一个人搁那儿躺着,自个儿忙去了。
白禾实在是难受,顾不上探究对方在做什么,昏昏沉沉睡着了。等白禾再醒来,望着陌生的营帐恍惚了一瞬才想起自己到聂州了。
他忙爬起来,结果环视帐内,不见陆烬轩的身影。
白禾急忙下床,匆匆跑出帐外。
帘子一掀,便见两个侍卫杵在两边。
“公子!”侍卫立刻侧身行礼。
“爷呢?”白禾问。
侍卫对视一眼,“爷出营了。爷留了话,说您要是醒了且先留在帐里,军……”
侍卫左右瞥眼,悄默说:“军营不比皇宫,您得多小心。”
白禾缓了缓神,这才注意到站岗的两个侍卫,一人是随他来聂州的,另一人眼生,约莫是之前随陆烬轩来的。
白禾抿唇,转身回了帐子。
军营中的一切皆是陌生的,他在帐中独自一人,实在坐立不安。他坐不住,便在帐内转圈踱步,接着就发现帐内多了一张床。
姑且称为床吧,也就是两条凳子上搁了块木板,上面顶多只能算扑了块布,比他睡的那张更简陋,若不是他躺过另一张床,单是瞧着根本难以想象这种东西如何能睡人。角落里堆放着他的行李。
他从行李中取出衣物,换掉身上这身溅了泥浸了汗的。
这里没有宫人伺候,他拎着脱下的脏衣服甚至不知道该往哪搁。
离开皇宫,离开人伺候的他……一无是处。
白禾突然来了脾气,将脏衣物狠狠掷到地上,因睡觉而放开的头发凌乱披散,他坐回床上,垂着头无声流泪。
陆烬轩的药十分有效,一觉睡醒他头不疼了,脑子不晕了,人也没发热了。
陆烬轩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可陆烬轩这会儿在哪呢?
他猛地又站起来,去行李中翻出怀表查看。现在是巳时末,怀表上的时间是接近十一点。他记得他们到安吉时早过了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