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意识到,“剿匪之事十分不顺?”
陆烬轩勾了下嘴角,“大概不叫不顺利,叫大败。”
白禾惊诧不已:“怎会!”
“我不是说过,清风寨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甚至我怀疑它背后有外部势力。”陆烬轩成竹在胸,“苗偏将阵亡,六十多战死,双方伤亡比大约一比一。”
白禾琢磨了下,“岂不是聂州军与土匪打平?为何叫大败?哥哥又如何知道战报内容?”
说到军事问题,陆元帅话可多了,他兴致勃勃向白禾分享:“在军事上,我们评判一场战斗、战役的成功失败不是简单看战报输赢。首先,我们要制定战略目标,然后看一场小范围的战斗与大范围战场的关系,通过局部战场对战略局势的影响来判断这场战斗在战略目标上的收益和损失。战报中的战损比、战线情况等这些都只是考量因素的一部分。”
白禾:“……”
连古人写的兵书都没囫囵看完一本的白禾两眼茫然,已经呆了。
“以这次为例,我会上定的目标是抓捕清风寨的核心成员,其余人歼灭。结果对方伤亡只达到了一百左右,该抓的一个没抓。”陆烬轩笑着问,“你说算不算失败?”
举具体例子白禾倒是懂了,“若以此论,确是……”
“再说这份战报也不好看。一个偏将带两百人上山,外有一百人支援,正规军打民地武,结果一换一打出个一比一的战果。”
白禾这时回过味来,迟疑道:“哥哥早知他们会败?”
陆烬轩笑着单手扶住桌子倾身凑近,“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明知道他们要打败仗还放他们去送死?”
白禾羞赧急切解释:“没有!我从无这般看您。”
“不。”陆烬轩挺直了腰,“我就是这样的人。”
白禾脸色刷一下白了,连表情都变得空白。
陆烬轩似笑非笑:“我是道德真空啊!在利益面前,我可没有道德。我们来聂州的战略目标是掌握一支军队,聂州军现任统帅不出错,我怎么获得地下士兵的支持?不展现我的军事指挥能力,李征西怎么服我?军队个讲能力的地方。在士兵们伤亡严重的时候以救世主的姿态挽救局势——你不觉得这特别打动人?”
帝国之剑露出了他的锋芒,是每一个毛孔都渗着血的残酷;是外表裹着蜜霜的残忍。
他总是在白禾以为他胸怀宽广、独立于世时给予白禾当头棒喝,将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剖开、剖白,将资产阶级食利者的人性之恶摊开在眼前。
“我就是这样的人,小白。如果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只会成为战场上一件优秀的武器,被权利阶层当工具使用,再在我积攒到足够多的战功,将可能威胁到他们地位时被抛弃。”陆烬轩压平嘴角,目光沉沉盯着白禾道,“其实我不知道李征西手里战报内容。我也不是为了你特地去抓的兔子。”
伴随着陆烬轩逐步揭露真相的话语,刺骨的寒意包围了白禾。
“我出营就是为了这些消息,兔子只是顺便。”
美味的,完满抚平了白禾情绪的烤肉霎时变得味同嚼蜡、难以下咽、面目可憎!
白禾情绪失控,骤然失声道:“我不去县衙!我不会骑马,我不进城。你说过在聂州唯有你身边最安全,我哪里也不去!”
陆烬轩愕然一怔,而后绕过桌子,弯腰将白禾抱进怀里,用手轻轻拍抚他后背,低声安抚:“小白乖,冷静点。”
“我不乖!”白禾下意识挣扎,没挣脱。
陆烬轩的胳膊就像他从思想和精神上织下的大网,密不透风牢牢网住了白禾这条脱水的鱼。
白禾忽然安静下来,陆烬轩皱着眉捏住白禾下巴抬起来,看见一双盈满泪的眼。
陆元帅想不通。
小白为什么哭?
小白为什么又哭了?
小白怎么样才能不哭?
“小白?”
“你太坏了……”白禾用手去推陆烬轩的胸口,可它硬梆梆的,在他的力气下纹丝不动。
陆烬轩在他心里是灼灼烈日;在他眼中是苍天大树。陆烬轩驱散了他困于皇宫郁郁不得志的阴霾,是他读过的话本里最顶天立地的强者,无处不吸引着在前世输得一败涂地,从头至尾只能不断向强权妥协、投降的他。
然而正是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亲手打碎他眼中、心里的形象,使强者走下神坛,剥去外表的金身,一面又一面展现其败絮其中。
再一遍又一遍强调,这不是谁的大英雄,这只是一个卑劣的,满腹算计,利益至上的大恶人。
大奸似忠,大恶似善。
朝臣满嘴仁义道德,却行结党营私之事。
陆烬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