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正准备问些什么,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钟声。
那道钟声悠长又肃穆,似乎隔著很远,又似乎就在耳边响起。
少年听到钟声的瞬间,迅速把藤篮往肩头一甩,那些大块的矿石撞在篮壁上发出沉闷的哐当声,听得都觉得重,但少年却一脸轻鬆,甚至还有力气拽住仍在適应灵气的余舟,脚步蹬地时带起半尺高的草屑,
“快走了!是道盟的集结令!不管手里有什么活都得停,去主峰!”
余舟被他拽著往前冲,指尖还残留著调动灵气的生涩感。那些淡白色的灵气不像蛊道灵气那样能直接催动蛊虫,只能顺著经脉缓慢游走,还带著几分滯涨,似乎这片区域在轻微地排斥这种灵气。
两人顺著山道往上跑,千重山主峰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不同於后来千虫山主峰的断痕与肃穆,此刻的主峰石阶还覆著新鲜的青苔,两侧的古木枝叶繁茂,偶尔有不知名的彩蝶掠过,翅尖带著淡粉的鳞粉,落在少年的小臂上。
“愣著干啥?快找地方站!”少年拽了他一把,拉著他挤到人群边缘。
这里搭著成片的木棚,已经聚了不少弟子,大多穿著统一的道袍。嘈杂的议论声顺著风飘来:
“怎么突然集结?我手里还有几块阵纹没有画好呢。”
“谁知道!说不定是发现南疆的稀有灵植了?”
“別想好事了,我猜是妖庭那边有动静。咱们这么多人赶来南疆,妖族肯定会察觉到的。”
这时旁边一个圆脸的弟子拍了少年胳膊一下:“楚歌,余舟,你俩总算到了!刚才李长老的亲传弟子提前来过了,说咱们要见一个南疆的修士!”
“南疆的修士?”楚歌眼睛一亮,凑过去追问,“是会用蛊虫的那种吗?我上次见到过有蛊师抓野兽,一个虫子飘过去,筑基期的兽王立刻就臣服了!比咱们御兽宗的御灵环都快!”
余舟站在一旁,默默將“楚歌”这个名字记牢,同时指尖再次尝试调动灵气。这次他放慢节奏,学著记忆中《千虫经》的吐纳法门,竟意外地让灵气顺了些——看来南疆功法与中原练气虽体系不同,却能勉强兼容。
他抬眼扫过主峰,目光落在西侧的高台。那里摆著一张乌木桌,桌后立著两道身影,其中一人穿玄色道袍,腰间佩著长老字样的玉牌,另一人则穿著南疆特色的褐纹长袍,袖口绣著繁复的虫纹。
“肃静!”
玄色道袍的老者开口,声音不高,却稳稳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广场瞬间安静下来,余舟听他的口音陌生,想来这应该就是楚歌口中的“李长老”了。一身气息凝而不漏,看不出有修为的样子。
李长老抬手示意身旁的褐袍人,语气带著几分郑重:“各位道盟弟子,这位是南疆的四转蛊师黎玄道友,也是本次將我们从中原传送至南疆的关键——黎道友家族身具五转传奇蛊虫『乾坤蛊,五日前,正是凭藉这只蛊虫的空间之力,我们才跨越无穷距离,直达千重山,省去了大传送阵数月的筹备与消耗。”
话音刚落,主峰上顿时响起一片议论的声音。
“五转传奇蛊?!听上去就很厉害啊!会不会比李长老的金丹还强?”
“靠一只蛊虫就能传送这么多人?中原的大传送阵得十几位修士联手才能启动,还需要上品灵石。”
“南疆的蛊虫居然这么神奇?我之前还以为和御兽宗一样,只不过御兽宗驾驭的是兽,他们控制的是虫。”
楚歌看得眼睛都直了,拉著余舟的袖子一直在低声惊嘆。
此时高台上,黎玄抬手虚按,淡紫色波纹瞬间弥散开来,眾弟子议论声不知被挪移到了什么地方去,这里只剩下一片安静。
他对著台下弟子微微頷首,声音带著南疆的特色:“李长老可能还不太了解蛊道。乾坤蛊確实有传送的作用,但传送这么多人和这么远的距离,也需要和其他蛊虫一起使用才行。此次南疆与道盟合作,便是为了共抗妖庭。”
他一说话,余舟就感到一种亲切的熟悉感。
虽然他现在的口音和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的南疆口音有些不同,不过骨子里那种……南疆味,却是改不了的。
“没错!”李长老接过话头,目光扫过台下弟子,语气多了几分凝重,“妖庭俯视四洲,中原、东海、北川皆受其扰,人族死伤无数,唯有南疆因地势偏僻和一直隔绝於世,尚未被妖族大规模涉足。”
“此次我向道盟申请来南疆,正是看中了南疆特有的修行之路——蛊道的潜力。我初步观察下来,蛊修成型快、战力也不错。待我们和黎道友的家族再深入研究后,上报给道盟,便有很大可能会將其纳入道盟的修行体系之中,与人族现有的练气、炼体、阵法等道路並行。”
“毕竟,对抗妖族,对抗妖庭——只要能增强战力,我们都要尝试。这不是选择,这是生存,也是希望。”
他说著,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卷兽皮卷,展开后,上面用硃砂画著两道並列的修行体系。
“这是我整理的第一期成果。”
李长老指尖点在兽皮卷上,“通过与黎道友的交流,我已將南疆蛊道的转数与中原体系按战斗力对应,因为是初版,比较粗糙。大概一转对应练气,二转对应筑基,三转对应虚丹,四转对应金丹,五转对应元婴,六转,也就是黎道友说的蛊仙境界,我把它定为化神。”
“诸位已经身在南疆,虽然这里人烟稀少,但日后少不得和这里的家族蛊修碰面。按此判断实力即可。”
轰。这几句话比乾坤蛊的消息更让人震惊。弟子们纷纷议论起来:“李长老这么快就研究出来成果了?话说南疆都是家族修士吗?没有宗门吗?”
余舟却没心思关注这些。他的目光一直在看著兽皮卷,回忆起还在夜课时陈裳晚讲的中原与南疆修行体系对应。
原来……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