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垂着眼,气息沉凝如古井,仿佛与周遭的阴影融为一体,但谢玉宸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灵压,已随着他的出现,牢牢锁定了这间书房,也锁死了他所有的去路。
“娘!”谢玉宸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嘶哑变形,他死死盯着母亲那张冰冷的脸,“为什么?!纪明蘅她做错了什么?您要如此对她?”
谢沈氏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儿子激动的脸庞,扫过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惊痛与质问。她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撇,那不是失望,更像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为什么?”她轻轻重复,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因为她让你动了真心。”
这句话是一道无形的宣判,狠狠劈在谢玉宸头顶。
他所有愤怒的质问,被冻结在喉咙里。他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这句话彻底钉在了原地。
反驳?否认?
在母亲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注视下,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他自己内心深处那点隐秘的、连自己都尚未厘清的悸动,竟被母亲如此赤裸裸、如此残忍地剖开。
母亲洞悉了他,然后,毫不犹豫地碾碎了那个让他心意萌动的存在。
看着苏静淑眼底那丝冰冷的了然,谢玉宸猛地攥紧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声音急切:“母亲!若您应允此事,我……我愿意与沈家定亲!此后定会收敛心神,真心对待沈嬛琅,绝不再……”
“真心?”苏静淑打断他,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嘲讽,“你要真心对别人做什么?”
谢玉宸被她问得一怔。
苏静淑凝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宸儿,你的心,你的情,都不该浪费在任何人身上。它们只该放在谢氏城主府的千秋基业上,放在你该走的那条通天大道上!”
“至于真心?”她轻轻嗤笑一声,“那是最无用的东西。”
苏静淑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眼中的震动,嘲讽道:“更别说那只是一个会迷惑你心神的低贱女子!”
苏静淑的每一个字都狠狠扎进谢玉宸的心脏。
迷惑心神?低贱女子?他脑海中闪过纪明蘅干净的笑容,闪过她偶尔流露出的沉静眼神下深藏的孤寂与坚韧。
那绝不是迷惑!那是……
“她不是!”
谢玉宸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所有的恐惧和隐忍都在母亲刻毒的言语下化作了不顾一切的决绝。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葬身在乱葬岗!
灵力在丹田内运转,衣袍无风自动,一股强烈的气流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将地上散落的纸张卷得纷飞。
他死死盯着挡在门口的季先生,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准备拼死一搏的幼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让开!”
“冥顽不灵!”苏静淑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更深的愠怒。
她甚至不再看儿子一眼,目光转向身侧宛如石雕的季先生,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季先生!拿下他!不必再留手!”
“遵夫人命。”
季先生一直微垂的眼帘终于抬起,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执行命令的漠然。他身形未动,只是袖袍微微一拂。
一股远比谢玉宸强大数倍、沛然莫御的恐怖灵压骤然降临,如同无形的万仞高山轰然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