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雪叫人收拾了粘稠的粥渍,心里头的话多得装不下。不过,习惯了一句也不敢讲。
膳房端来了膳食。燕玓白饿久了,这回没嫌弃,动了筷子。刚吃了两口炙鱼,外头玉华殿的女使送入一碗甜豆羹。
“哟,五色豆呢。”
月容夫人很是规矩,听到蔺相入宫便猜到会有龃龉。却并不趁机求见,只是呈来一碗甜羹。
渥雪用银片试完毒,看着里头挨片分布的豆子笑:
“还是月容夫人最体贴。陛下瞧这汤,香得很。”
燕玓白吃着鱼片,恍若没听见。
渥雪愁从善如流转了话头:“斗胆敢问陛下,那杨柳青?”
叮。银筷点盘子上,燕玓白舍眼:“怎么?”
渥雪诚实道:“奴婢觉着那丫头心思不正,那回往您的旧居凑便该狠狠责罚一顿。如今她蹬鼻子上脸,为宫中立了根歪头标杆。”
并非蓄意加害,只是,渥雪觉得不该如此。
一个婢女不能僭越。这个先例开了,以后还得了?
侍从的话是挺有道理,不过听在耳中,却好像是别的味儿。燕玓白猝不及防朝他冷笑:“你说朕对她很特别?”
渥雪窒。他哪里说的是这个?
任性的帝王不给辩解的机会,直截了当:“朕待谁都如此,滚。”
“…”渥雪立马滚出去,可不多时,又神色敬重地捧着什么滚了回来。燕玓白正抱着三弦弹地正欢,叮叮琤琤,铿锵富余杀气。
瞥见渥雪,嗙把三弦摔他身上。抽了信问:“哪来的?”
渥雪擦着脸退到一旁回话:“是义符方才在朱雀门所截。来的似乎是个女子,身手矫捷,让她跑了。陛下息怒。”
一句废物是不可或缺的。燕玓白撕开信封一瞧,满纸只有一行娟秀的字。
【闻上京初雪,心有挂怀。记得添衣,切不可赤足。】
他一瞬定了瞳孔,怔怔看了许久。
无落款,可他一眼就知道是谁。
嗤地,燕玓白揉碎了纸。
渥雪困惑,这是不喜?
少年脸色陡阴,狠狠踹翻渥雪。渥雪吃痛,便闻陛下道:“往后着人去那等信,第一时间送来咸宁殿。”
“是,是是…”
燕玓白一反常态,反复在殿重踱步,烦躁不安。良久,朝着繁丽的屋顶长长呵一口气。喃喃自语:
“阿姐啊…要回来了?”
哈!他似哭非哭地捂脸,浑身颤抖着仰天大笑。
“回来了。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
“小皇帝竟然要杀你?青青,我还以为你要就此风光了,你怎么这么苦?”
邓猛女偷来看人,路上就听见了震惊四座的那事。不觉要挺胸昂头,毕竟这是她干妹子。
谁想,小皇帝真是有病。
“你既然是什么靶子,那往后妃子们不是都要对付你了?他小小年纪却好坏的心!”
实则,当靶子也不是今日才开始。不过因为是那件绣龙的长袍正式让大伙定了数。
这样的盛宠下,她一个人集火整个宫廷。是大家同仇敌忾的敌人。
未来的日子简直太酸爽了。
青青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上头流转的光泽叫邓猛女张大了嘴:
“乖乖,这可都是真金子搓的线啊。那龙虎虎生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