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也是姑娘说的,即便再吃不下,为了姨娘,为了怀茵姐姐,更为了姑娘自己,姑娘多少都该吃两口,如今虽被此困住,但到底不是完全没法子。”
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孟榆猛然一惊,忙偏头看了看门外的画宜,压低了声音,满目悲凉:“知眠,你别为我做傻事,陆修沂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么?我们斗不过他的。”
她不是没逃过。
从那艘客船到上京,从上京到鹤九云乡,每一回,每一次,他都压着所有人,迫她臣服,逼她低头。
她不是个狠心绝情的人,她做不到舍弃所有人。
知眠却笑了笑,握上她的手:“姑娘别担心,知眠有分寸的。”
***
陆修沂是午间回来的,刚进门就听到曹管家来禀孟榆今儿没用早饭,他当即便让人请了大夫过来。
谁知刚进陇香馆,画宜就面色匆匆地出来回:“将军,夫人刚睡下了。”
“这才午时,就睡了?”陆修沂敛眉,“她用过午饭了么?”
画宜垂首,颤着声儿:“没,奴婢劝了好几回了,可夫人总说没胃口。”
陆修沂的脸色愈发沉。
他越过画宜,抬脚就推门进去,掀了帘,心知她还没睡着,便拂袖道:“我知道你没睡,起来,我请了大夫回来。”
孟榆侧身掖紧衾褥:“我只是胃口差了些,还没娇弱到要看大夫的程度。”
见她仍闭着眼,陆修沂登时来了气,俯身一把将她拽起,冷笑:“你以为我是担心你的胃口?我不过是看重你的肚子,你先前吃了那般多的石菖蒲,若真损了身子,岂非要让将军府后继无人?”
他拽着她胳膊的手青筋暴起,孟榆疼得皱了下眉,但又很快恢复正常,忍不住讪笑:“将军想要个孩子承继家业,这还不简单,将军位高权重,出身显赫,且放话一声,天底下多的是想为你生孩子的人,又何苦偏要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难不成……”
“唔……”
话音淹没于喉,孟榆眼睁睁地看着陆修沂的脸在眸中放大,怔愣一瞬,因忽然窒息涨红了脸,她立刻扬了手,作势要打,却又被他死死摁住。
不知被陆修沂反复碾磨了多久,待他离开时,唇瓣已经微微肿起。
纱幔被他拂袖放下,陆修沂抬手摸到她腰间,用力一扯,面色阴沉狠戾:“你既不愿看大夫,那我们就做。”
清凉感漫遍全身,双腿的酸软亦涌上心头,孟榆吓了一跳,冷脸厉斥:“陆修沂,你是狗么?无时无刻都在发情。”
忽闻此言,陆修沂顿了下,旋即又立刻加速动作,惨然一笑:“我如今这副模样,莫说是狗,与恶鬼又有何不同?”
身上忽地一沉,雪松味不由分说地呛进鼻腔:“做一个恶鬼,还是成为一个人,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他俯身贴在她耳畔:“不,是你逼的。”
房门大喇喇地敞着,湿濡感在颈肩滑动,阳光明明铺了进来,她却总感觉屋里很暗。
“陆修沂,别这样,”孟榆闭了眼,嗓音哽咽,“我看,我看还不行么?”
俯在身上的人闻声,停了下来,微微起身,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叹了句:“早这般听话,我何至于此?”
他这语调好似错全在她身上一般,孟榆无心再辩,起身收拾一番,由得大夫进来给她搭脉诊治。
隔着纱帘,大夫诊了半日,才收起垫子:“夫人体内除了有些许寒毒外,其余并无大碍,老夫开些温和的补药服用上半个月,也就好了。”
顿了顿,大夫拧着眉,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又问:“夫人平日可是时常心情郁结?”
陆修沂掀眼看了看孟榆,点点头。
“这就对了,容老夫多说一句,夫人心情郁结,若不好好调整心情,只怕用再多的药亦无济于事,如今正是春日里,将军若得闲儿,可多多带夫人到郊外走走,如此亦能纾解纾解夫人人的心情,对养好身子百利而无一害。”大夫真诚建议。
陆修沂淡声回:“本官知道了,来人,好生送大夫出门。”
曹管家忙应声,送大夫到门口,掏了一锭银子出来,皮笑肉不笑地道:“今日之事,您老可要收紧嘴,切勿往外声张,否则便不是收一锭银这般简单了。”
那大夫乃合景堂的大夫,素日常穿梭在达官贵人的府中,对这等事自是有分寸,便忙接过银子,俯首连连应声:“是是,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
遥远的山丘在眸中愈变愈大,漫天的尘土扑过来,呛了车上的人满脸。
车夫策马扬鞭,尘土扑到面上,他眯眯眼,拔高了声音:“江大人,您月月都赶三四趟过来,不累么?”
“杨大哥家去见妻子,也会觉得累么?”江煊礼放下帘子,身子侧回来的刹那,受伤的脚踝碰到旁边的脚板,刺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疼得他皱了皱眉。
想到家中的妻子,车夫的疲惫消了一半,他哈哈笑道:“回家见最爱的人,当然不会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