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简行睨她一眼,边往回走,边吐槽:“一扫帚打出去是你的行事作风,不是我的。赶紧走吧!你们能逃过一次,未必能逃过第二次,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宁穗抬手挡了挡要落到眼睫毛上的雨丝,小跑着追上宁简行:“他这次发现不了,下回再来也一样。”
“粗心大意乃兵之大忌。”宁简行止住脚,重重地敲了下她的脑门。
宁穗疼地“嘶”了声,忙捂住额楼:“哥哥……”
“叫我没用,我也没法子。”
宁简行大步流星,掀帘进帐。
宁穗紧随其后:“连你都没法子,那为今之计只能让榆儿住这儿一段时间了。”
忽闻此言,宁简行猛地转过身:“你让她待在这儿尽是男人的地方,若真让陆修沂发现,他不活剜了我们就算好了。”
“什么尽是男人?”宁穗撇撇嘴,“你妹我不是女的么?”
宁简行将她上下审视了番:“你就不像是个女的。”
他坐回桌前,打开抽屉,取出地图看了看,满是疑惑地喃喃:“也不知秦慕岁看上你哪点,净会给我们惹祸。”
宁穗探头往前瞧了下,见是上京的地图,她“噗嗤”一声就笑了,死皮白赖地蹭到他跟前:“好哥哥,找到什么好地方没?”
宁简行拧着眉,从左看到右,从上数到下,竟发觉没一块地方是陆修沂去不了的。
“即便他有圣上的旨意,今儿已经让他进来搜过一回,断不能再来,既如此,似乎亦没有比东营更安全的地方了。”
杯底的茶快要见底,茶叶沉淀下来,宁简行喃喃。
啪!!!
宁穗打了个响指:“所以,还是我说的,让榆儿留在这儿是最稳妥不过了。”
宁简行闻言,抬首剜她一眼,想了想,不得不同意她说的。
***
孟榆失踪的消息传到孟家时,袁氏刚命人泡好了孟洇爱喝的梅子茶。
“此事当真?”袁氏猛地从圈椅站起,拂起的衣袖碰倒了桌上的茶盏,水洒了一地。
邓妈妈见状,急忙上前搀着袁氏远离:“夫人小心烫。”
袁氏退离一步,侍立的婢女忙过来收拾。
“那贱货当真失踪了?”
袁氏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复问。
躬身检查了下袁氏身上并无茶水烫过的痕迹,邓妈妈这方安心地抬起头:“自然是真,为免是有人故意掺假了说,老奴特意到市集去了一趟,正正碰见陆将军从城外回来,听说连东营都去找了,也没见人。”
“好啊!当真是好极了,那贱货最好死在外面,再不见她才好,”袁氏来回踱步,忽地又似想到什么,忙遣了屋里的婢女出去,悄声道,“她失踪就失踪,为何陆修沂闯到东营里去了?那儿尽是男人,她总不能是被人掳到那儿去了吧?”
邓妈妈想了想,如风干橘子皮般的老脸满是疑惑:“这个老奴倒不清楚,不过听说没在东营找着人。”
袁氏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到另一把圈椅上:“没找着更好,我老早就看那贱货不顺眼了,若非陆修沂护着她,她早没千八百回了,一个妾生的姑娘,还能由得她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邓妈妈“啧”了声,奇道:“说起来,也不知她是自个儿跑掉的,还是被贼人掳了去,如何会突然就失踪了?”
“老天还是太不公平,像陆修沂这种有权有势,又深情的人,霜儿如何就遇不上呢?”袁氏愤愤不平地道,“原以为那小贱人怯懦,当初才留她一命,谁知她的心眼竟比她那个死去的贱人娘还多,我当初就不该软那份心肠,每每说起来就悔不当初。”
见袁氏骂得气急败坏,邓妈妈一句话没敢接,只讪讪地垂下眉眼,发黄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忽然瞥见那壶余烟袅袅的梅子茶,忙重新斟了一杯给袁氏。
“夫人不必太懊恼,二姑娘再怎么说嫁的都是国公府的公子,等来日生下嫡子,自然就好了。便说穿了,退一万步讲,我们还有四姑娘,四姑爷才华横溢,前途本就不可限量,前儿又舍命救了圣上,愈发得圣宠了,若能这般下去,您还怕等不到惩治那小贱人的时候么?况她如今是生是死还不得而知,说不定,她便和她那早死的老娘一般,是个短命鬼呢?”
邓妈妈一番话,说得袁氏心花怒放,她端起梅子茶喝了口,展颜道:“你这话说得有理,她若是个短命鬼,我还怕没机会出了这几年的恶气呢。”
“原来我在母亲心里,只是您出一口恶气的工具,难怪我在庄子的那两年,您从未来看过我一次,就连吩咐人过来问候一声都没有。”
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冷冽的嗓音,孟洇寒着面色骤然出现在眼前。
邓妈妈唬得一怔,待反应过来时,立即走到门口,朝外头的丫头们冷脸厉喝:“你们都哑了么?四姑娘来了怎么都不通传一声儿?”
“我和母亲说话,你在这儿训什么丫头?”还没等呆住的袁氏说话,孟洇陡然拔高了声音,偏头厉喝。
清风把荷花香送入屋内,本有袅袅余烟的梅子茶再喷薄不出雾气。
梅子茶凉了,满室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