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小厮听到这话,面色一惊,以为自己错了耳,下意识就怔怔问:“大,大人,真,真的要打?”
他是上年年初才进的江府,因手脚麻利,行事稳妥才被江煊礼提拔为府卫首领。
入了江府当差的这一年多,他无时无刻不在庆幸当初的选择,只因他跟随的主子待人和善、宽容,府里的下人便是犯了错,他莫说杖打,就是苛责亦是鲜少有的事儿。
如今闻得这狠厉的话,自是倍感惊惶。
江煊礼眸光冷冽:“自然是真,还不快动手。”
小厮听了,夷犹片刻,朝后抬了抬手。
“我们,我们是奉了上面人的命令管教这臭丫头,”眼前那些小厮要冲过来,那两名仆妇相互抱着往后退,不忘厉喝,“你们,你们以何理由对我们行刑?”
话音刚落,江煊礼怒极反笑:“以何理由?你们鞭打朝廷命官,光这一条罪,本官就足可将你们重打五十大板,如今不过区区三十板子,已经是对你们手下留情了,还不动手?”
瞧见其中一名仆妇手里的鞭子,小厮们再不迟疑,立刻冲上前将两人押出去。
不到片刻,两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便铺了进来。
江煊礼眼泛泪光,眸底满溢心痛:“洇儿,你可还满意?”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孟洇凄然一笑,却答非所问:“你明明来过无数次,为何一次都没来见过我?”
她身后的墙泛黄发旧,墙体上的白灰已经剥落,隐隐映出他苦涩的脸。
“只要一天带不走你,我就一天都没脸来见你。”
“洇儿,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
暮春三月,群莺乱飞,带着桃花香的微风拂过绿芽遍地的云香园。
因为合景堂大夫的建议,陆修沂思量多日,又派了诸多侍卫跟随,才决定放孟榆出来走一走。
画宜捧来一壶桃花酒,以及一碟百合酥。
孟榆瞧了瞧那碟点缀着桃花的百合酥,怔了下:“这是谁做的?”
“除了我,还能有谁?”画宜还没说话,前方就传来一道如玉石敲冰的冷冽嗓音。
柔和的晖光下,陆修沂一袭玄衣负手走来,行至她身旁年,继而道:“如今还没结桃子,因而做不了蜜桃糍,等夏日时我再给你做。”
头顶落下一片阴翳,反而隐去了阳光的刺眼,到了嘴边的嫌弃之语又咽了回去,孟榆“咦”了声,拿起一块百合酥尝了尝:“你会做蜜桃糍?”
陆修沂在她旁边坐下,挑挑眉:“我如今不会,但你爱吃,我届时学便是了。”
清风拂烟柳,金色的日光浅浅地披薄在他身后,孟榆怔怔地看着,一时间竟忘了手里还有半块百合酥。
眼看着她手里的百合酥就要掉落,陆修沂忙一俯身,伸手接过那半块百合酥,在她面前扬了扬,忍不住漾起唇角:“夫人不必感动,为你下厨,是我心甘情愿的。”
“扯淡!”
孟榆抬手抢回百合酥,一口塞进嘴里。
陆修沂敛了眉心,给她倒了杯温茶:“你慢些,好吃也无须吃得这般急。”
孟榆学着他的模样,挑挑眉“你懂什么?我这是不浪费粮食。”
她身后扬柳微垂,烟波浮动,就连那片遥遥苍穹亦转成她的背景,衬得她的脸秀丽绝俗,如花间明玉,似寒梅拥雪,陆修沂看着,只觉心间一颤。
正在此时,一侍卫拿着张请帖行来,躬身道:“将军,夫人,江大人迎回江夫人,特送来请帖,邀将军和夫人到孟府和孟老夫人一聚天伦。”
“江夫人?江煊礼何时接回孟洇的?”
孟榆接过请帖略略看了眼,转头问。
陆修沂似有愧怍,面对她的询问,低了低头,握拳轻咳一声:“应是昨天,此事我还没来得及同你说,江煊礼救了圣上,圣上同意的。”
孟榆的疑惑更深了:“有你在,江煊礼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质文官还能先你一步救了圣上?”
她不是质疑江煊礼的能力,若说捭阖纵横、大展经纶,自然是他更胜陆修沂一筹,可只论身手敏捷,他必不及陆修沂。
陆修沂淡声解释:“他在圣上身边,眼疾手快了些,你若不想去,推了便是。”
孟榆轻轻摇了下头:“不,我要去,许久没见四妹妹,我也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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