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熟悉庄妈妈的人侍候,自然比新买回来的要好,陆修沂略略思量便同意了,当即吩咐楮泽派人到桐州将她们接来。
任命的圣旨也在午后来了府里。
陆修沂接完旨,梳洗一番,楮泽方问:“爷可要见姑娘?”
正在屏风后理着衣衫的男人闻言,想起孟榆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欲火竟以滔天巨浪般的形式在瞬间缠满全身。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陆修沂低低地暗骂一声,穿好外衫,眸子如覆寒冰:“不急,让人盯着,莫要打草惊蛇,有什么事立刻来报。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爷姑且让她多逍遥几日,待爷整顿好西营再说。”
楮泽垂首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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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孟榆此前想等到个适当的时机,再出府见一见江煊礼,谁想没过两日,机会便来了。
这日一早,孟榆和沈姨娘到枕花斋请安,可巧听见袁氏问孟章洲,为何今儿不见那江公子过来?
孟章洲只回:“今日先生不在,故而闲了些,他便家去帮母亲的忙了。”
孟榆听到此话,忙寻了个借口拉着沈姨娘告退,回到青梨乔装打扮一番后,便和怀茵偷溜到后门,爬树翻身出去,一连串的动作可谓如流水般利落。
说起来,翻墙的这项技能她在徐州时便已练得炉火纯青,如今来上京,应官家建府的要求,围墙比在徐州府里时低矮了许多。对孟榆和怀茵而言,要翻出这面墙简直易如反掌。
江母在西街摆摊,两人顺着人流来到西街,远远便见江煊礼仪容秀整,捧着书端坐在摊位前,其周身气度与旁边的小贩全然不同。
孟榆深吸一口气,方抬脚踏出去。
一见有人过来,江煊礼忙将书放到旁边的矮凳上,掌心往摊上的菜摆了一圈儿,生硬地朝孟榆介绍:“不知姑娘想买什么?我这里蔬菜都是今儿早起才摘的,特别是这丝瓜和茄子,新鲜得很。”
孟榆没说话,瞧他的目光,似乎没认出她来。
也是,当日的荷花宴上,惹人瞩目的人太多,他认不出她也在常理中。
孟榆用脚轻轻地碰了下怀茵。
怀茵立刻会意,莞尔揶揄道:“公子如此说,便说明这是公子亲手摘的咯!若不然,公子怎知定是今儿早起摘的?”
怀茵声色清铃,咯咯笑着,逗得江煊礼面色一红,他垂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这倒并非是在下亲手摘的,不过这些菜家母都一一挑过,皆是品质上乘,姑娘若不信,大可瞧瞧。”
“我们买了,若不好吃,能赔钱么?”孟榆掏出本子,快速写下一句。
纸上的字迹清秀有力,江煊礼顺着那张纸微微抬首,仅和孟榆对视一眼,便忙收回诧异的目光,温言道:“自,自然可以。”
果真是个呆子。
若做生意都如他一般,只怕没几日便亏得连本都不剩了。倘或用的东西,还可说“赔钱”二字,但这是新鲜时蔬,别人买了吃下肚子里,回头再来说不好吃,那他赔还是不赔?
孟榆被他逗笑了,便挑了四五根丝瓜和三四根茄子,正好她今儿想吃红烧茄子了。
怀茵故意多付了钱。
两人转身走了没两步,江煊礼果真急急地追上来:“两位姑娘,这些丝瓜和茄子加起来二十文钱便够了,你们多给了,在下原要找回给姑娘十文钱。奈何我母亲忘了给我留下钱袋子,我这里只有八文钱,先给姑娘,姑娘明儿可再来取剩的两文钱。”
八个铜板摊在他粗糙的掌心中,孟榆怔了下,没接过。
见她似乎没想要,江煊礼急了,顾不得规矩礼仪,抓着她的手就将铜板放到她手心后,忙退离两步,朝她躬身道:“在下情非得已,失礼了,还请姑娘恕罪。”
说完,他急急地转身离开,仿佛怕极了她会追上来塞钱。
孟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再次轻笑。
真真是个书呆子。
不过据此来瞧,江煊礼的确是个良善之人,还不贪小便宜,举止有度,言行有礼,值得托付终身。
***
孟榆将丝瓜和茄子带回去,只和知眠说是在后院的角落里挖的,让她做个红烧茄子。可巧昨儿林管家买了几筐蛤蜊,又让人送了一斤过来,丝瓜蛤蜊汤鲜甜袪火,最适合在夏天喝了。
怀茵将江煊礼的话学给沈姨娘瞧,她那捏着嗓子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沈姨娘笑得合不拢嘴。
这顿午饭孟榆吃得很香。红烧茄子软糯醇厚,酱汁浓郁;丝瓜蛤蜊汤清甜爽口,比猪肉还好吃。
此事传到陆修沂耳朵里时,他正在西营用着午膳,饭菜原做得很是合他胃口,可突然听到孟榆竟不惜翻墙出去见一个陌生男人,那到嘴边的肉倏然变得索然无味。
好啊!
和他在一起时,她娇媚柔弱,连一个摆在稍微高点的东西都要他替她拿下来,稍微崎岖点的地方都要他抱着走过去。如今倒好,那样高的一面墙,她说翻出去就翻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