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妈妈不知何时踱步到跟前:“夫人,您没事吧?言哥儿同您说什么了?”
陶氏摇摇头,宛若失了魂般:“没事,扶我回房,我想歇会。”
史妈妈应声,忙将陶氏扶回房中歇下。
***
承德殿。
门外阴云密布,忽然下起骤雨,瓢泼雨滴打进廊檐下,洇湿了一片。
景淮帝来回踱步,似是对底下跪着的人已无可奈何,他叹了声,想斥他,却又深觉他此言有理,到了嘴边的话又收回去,转而道:“你要清毒瘤,何时清不可以?为何偏要选择在狄戎进京的时候?清了也就清了,你又由得事情闹得这般大,修沂啊修沂,你这不是纯粹在给朕找麻烦么?”
“陛下,狄戎使者进京原是要与我朝商谈随贡贸易一事,与这市井闹剧根本扯不上关系,况纵是三口小家时不时也会有点小摩擦,且不论我等泱泱大国……”
陆修沂话未道完,孟榆便猛戳了下他的腰,他迫不得已止住话头,望向孟榆。
她睨了他一眼,朝景淮帝打起手势。
手语打完,偏头只见陆修沂怔怔地看着,她蹙眉又戳了一下他,示意他赶紧译过去。
陆修沂忙朝景淮帝:“陛下,夫人说她今晚便能将此事解决,既能不落人口实,还可以给我朝挽回面子。”
景淮凝起的脸色略有松缓,却又不禁怀疑:“哦?你一个后宅妇人,又不能言语,能有什么法子?”
高座上的人眼里有掩不住的鄙夷,孟榆压下脾气,缓缓抬手:“我虽不能言语,却有夫君相护,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寸寸笑意染上眼眸,她的话甜进陆修沂心底。
他将这话译过去,满心似浸了蜜般。
景淮帝眼底的鄙夷褪去,面露赞许,着他们出宫尽早解决此事。
马车上,陆修沂殷勤地笑问:“不知夫人有什么好主意,可以平息此事?若需要夫君帮忙,夫君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孟榆皮笑肉不笑地抬手:“自然有。”
“夫人请说。”
“收起你这副嘴脸,我看着心口堵得慌。”
“……”
陆修沂唯有满不情愿地恢复正常。
回到府里,张庄头已然等在里面,孟榆接过他递来的名单细细地翻看,半晌才看完,吩咐:“你让他们先放下手里的活计,到酒肆、茶楼、胭脂铺、古玩店、临街小摊儿等等,但凡是人流多的地方都可以去,逮住一个人便告诉他崔浩如何联合那些横行霸道的佃户欺辱乡里,陆将军又如何怜他们孤苦,减免半年租金,不必隐瞒身份,尽管同他们如实相告,此事有多大便往多大里捅,有多少肮脏见不得人的行径便只管往里戳。”
张庄头闻言,有些夷犹:“可此事事关绛阳侯府,若捅出去,只怕……”
“既是夫人的吩咐,你只管去做,况绛阳侯府都不顾我死活了,我们还管他们作甚?”陆修沂冷冽的声线响起,孟榆抬眼望去,厚重的云层已经散开,阳光探出头,他踏着铺到她脚下的金光负手行来。
第47章百合酥
张庄头忙应声,见孟榆再无别的吩咐,方侧身退出去。
孟榆望向来人,面色淡淡抬手:“你当真不怕我此举损了绛阳侯府的颜面?”
陆修沂眉梢微挑:“有什么可怕的?满上京皆知,我六年前搬出来的那天就已经和绛阳侯府划清界限,除了顶着个世子的名头,与他们无半点关系。”
明明和陆槐远连着骨血,他却仿佛说得与之毫不相干,眼底眉梢尽是云淡风轻,看不出有半点在意。
这种心情,她是能感同身受的。
***
没到三个时辰,孟榆的方法就奏效了,流言转了枪头,漫天指责纷纷涌向绛阳侯府。
陆槐远气急败坏,指着陶氏破口大骂,道她拿捏他人不成,反给侯府丢了脸。
陶氏瘫坐在地上,下意识为自己辩解:“若非老爷将狄戎使节来京一事告知我,我也断断想不到这层。”
正说着,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怔怔看他,唇角浮现冷到极致的嘲意:“我说呢,你素来便鲜少与我提及朝中事,那日怎偏的提了一嘴?原来目的便是如此,呵!”
陶氏冷笑一声,眸中含泪,踉跄着站起,面如死灰:“你要对付陆二,你大可自个儿对付去,别把我掺在你们父子俩中间,我恶心。”
啪!
清脆的巴掌声蓦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