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初淳撕下多余的布料,替她包扎骨折的部位,“既然你如此看重他,为什么不待在芥川龙之介左右?”
芥川银咬着唇,“我不能——哥哥他……会把心爱之人连同自己一起毁坏。我不能……待在他的周边。”
秘书小姐抬起脸,反问,“您才是,为什么不回到那位先生旁边呢?”
情爱有多深邃,与之而来的就有几多痛楚。死皮赖脸也好,备受折磨也好,待在心爱的人身侧,拷问自己,胸腔逸散的喜爱与伤痛是否能保持永久平衡?
像是举着长杆子在钢绳上行走的杂技演员,终日如履薄冰,在岌岌可危的状态下,等待轰然砸落的解脱。
世初淳捞起芥川银的手臂,放在自己右肩膀。“他现在过得很圆满,对吧。”她凑在秘书小姐耳边,回答她的疑问,“那就是我离开他的理由。”
织田作之助的幸福她不必参与,她衷心地祝福他和弟弟妹妹们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即便那个生活里没有她自己。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舍弃她,拥抱新的人生,再顺遂不过。懂得放弃是一种美德,被三番五次地拒绝还要穷追不舍,未免太过难堪。
她要是能学得厚脸皮,人生或者能顺遂得多。
可惜了她说过的,“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的承诺,终归是要食言了。
或许打一开始,这份感情就是个错觉。贪恋者,总不能得。执手的对象不曾有那些经过,他从源头否定掉了她。越试图为他开脱,就越会为温馨的回忆陷落。
就止步于此吧。
哪怕汹涌的泪水停不下来。
世初淳低头,盈盈的泪光溅落。
明知哭泣无用,也曾因为流泪被人讥讽过是否要以此兑换同情,而从此发誓再也不再表现自己的懦弱。可眼泪要是能轻易地抑制得住,就不是眼泪了。
人类的情感不能为自身左右,所以才是人类啊。
丹红的日轮即将埋葬在群山,成群的黑鸟驾驶着倾泻的金光。街道的建筑物倾覆下硕大的阴影,三三两两的人影拖得细长。
这是织田作之助唯一一个存活的,能够实现他梦想的世界。世初淳站在巷口,回望碾碎烟蒂的红发青年。
——我向您承诺……
——在见证糜烂过后……
——我会很乐意陪你共赴这场死亡的盛宴。
隔着几步距离,世初淳伸出手,地上的影子跟着她的动作,抚摸织田作之助影子的脸。
往昔寒冬腊月,被冻得冰冰凉凉的手掌依恋着小火炉般宽大发热的脸庞,宛若她心底始终挥之不去的对这个人的眷恋,是泡了水得以舒展的茶叶,喝一口,通到痉挛的胃部,整个人都暖洋洋。
“我想起了太过依赖你,而忘却了的事情。而人之所以为人,要信守自己做出的承诺才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