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月光如水,隔着层朦胧的白纱。世初淳见中原中也脸色不对,捧着他的脸,关切地问:“你怎么过来了,发生了什么?”
赭发少年疲惫地将头埋进她肩颈,感到后背传来的轻柔拍打。他说没什么,转身要走,女生及时拽住了他。
想尽量达成别人的期望,又总是困囿无法圆满地回应他人的期待。见中原中也由始至终保持沉默,世初淳没有继续询问缘由,只说她睡前看了些鬼故事,有点后怕。问他能不能留下来陪她。
她完全不清楚这类大胆的邀请潜在着什么样的祸患,另一方面代表着她完全地信任他,也或许是从未把他当做一个真正的异性看待。
是故,那天中原中也睡到世初淳的床上,和心上人的弟弟妹妹们睡在一起,还被两个孩子轮流踢了好几脚。不得不说,这两小孩劲是真大,踹起人来,虎虎生风。
世初淳点开云朵装饰的追月壁灯,捧起一本书。她像给弟弟妹妹讲童话书般,叙述着浪漫、和美的寓言故事,驱散他心里的悲哀、焦躁。应该多梦躁动的夜晚,竟很快在少女和缓的音线和周围充斥的淡香中沉静睡去。
第二天,太宰治躺在沙发上,露出一顶没梳理的蓬松卷发。他对着系着草莓围裙,在厨房内裹寿司的学生说:“不行,这样下去不行。世初小姐太没有危机感了,织田作你快管管她。”
端着碗喝汤的红发青年,放下筷子,“也是。世初你不会迟到吗?要不别包了,先出发吧。剩下的寿司和碗筷我来洗。”
“还早着呢,不会迟到。”女生左手端着餐盘,右手掀起厨卫与饭厅之间充当阻隔的布帘。
要论危机感,她时常心怀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尚未来临的险情。
人试图反驳得失皆有定数,偏无时无刻不受困于顽抗的囚笼。不敢相信好运会在自己身上发生,感受着,却依然禁不住反复地质问,体味到的踊跃爱意是否属于真实。
退一万步说,家里除她和五个孩子之外,全员混黑,这还不够危机?
要是在有织田作之助、太宰老师、中也、芥川龙之介在场的家,都会出现危险,那她未卜先知,事先纵使涌生出无限的危机感,想必也无济于事。
迷蝶翅膀扇动的美梦中
听着萝卜成精,或者西瓜开口相当的天方夜谭,世初淳摆出九人份的煎蛋。她毫不避忌地到二楼房间,唤醒熟睡中的中原中也。给人递完崭新的洗漱工具,让他清洁好了,下楼吃饭。
太宰治一边捅着溏心蛋,流动的蛋黄溢满盖得严实的米饭,一边阴阳怪气地道喜,“恭喜你,世初根本没把你当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看。”随即准备踢走这条蛞蝓之后,跟学生撒泼打滚,表明自己也要一起睡的意愿。
企图给心上人长辈留给好印象的中原中也,克制住自己,尽力保持用餐礼仪。纵然他眉头的青筋跳得能打架,依然文(横)质(眉)彬(努)彬(目)地表示这是自己和世初的事,和闲杂人等没有关系。
“哪里没有关系,我和世初可是打相识之日就坦诚相待,有很多次肌肤接触的关系呢。”
“是物质条件拮据采取的下下策,加上病友之间的相互关怀罢了。”世初淳用报纸敲打太宰老师的肩膀,省得他危言耸听。
“那你们呢,”太宰治反问,“我知道的,单纯在一个被窝里纯睡觉的关系。”
“还有我!”咲乐气鼓鼓地叫嚷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