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会崩断,种族要灭绝啊!”有人哭天喊地。
一群人指着她,“你是什么人,听了谁的唆摆!到底有何居心!是不是存心要我们亡国灭种!”
北岛游不明白,她只是想写本书而已,怎就成了家族、地域,乃至国家的罪人。外头漫山遍野的流寇没使天地崩塌,她提笔写的铅字咋就能背负上如此沉重的罪名?
就因为她生来是女性,合该捆住双脚,待在卧室,一生所学的智识,上要孝敬爹娘,下要教化儿女,长大了就等着出嫁服侍丈夫?
合理的询问遭到言语羞辱,肢体推搡。父亲撕掉她的稿件,扬言她再写就把她扒光了,丢到外头。差仆役们过来活活打死算了,权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北岛游委靡不振了好一阵,她的妹妹提供了援助——北岛美把积攒下来的零花钱全拿给了她,好令她的姐姐能去购买自己被折断的笔,撕坏的纸张。
受到鼓舞的北岛游,亲了亲妹妹,瞒着家人偷偷写文章。
出版社看中她的才华,修改她的性别,不打一声招呼就定下作者性别为男的定论。
拿到第一笔稿费的北岛老师,不敢多说什么,长期遭受否定、辱骂的压抑氛围,养成她唯唯诺诺的性格。创作算是她有史以来做出的最为出格的事。
急需用钱的北岛游,攒够钱后带着妹妹远走高飞。她搬到新环境,新居所,确保远离家庭纷争,这才有精力改回自己的性别,哪知话题一开被出版社一口否决。
拿捏着实权的男人们,总喜爱用相貌美艳的女性做陪衬点缀。
负责接待北岛游,处理她的疑难的,是比北岛游年纪再大一些的六花小姐。
北岛游在自己的传记中写道,六花小姐与她对接时,提着杆旱烟袋,吞云吐雾。她被呛得厉害,熬了五日夜的双眼辣到不行,喉咙像是卡了块姜。
六花小姐笑她,“这就受不住了,还想着和出版社对着干,究竟哪来的勇气。”
六花小姐不聊正事,单岔开话题,一昧地教她抽烟。她学不来,被满屋子的浓烟熏得眼泪狂流。
六花小姐抽出绢帕帮她擦眼泪,说要想挤进某个团体,就得舍弃自我,融入大家,成为他们的一部分。要抹去自己的特质,进修他们的陋习。
旱烟是一部分,剩下的,她得慢慢学。
“我不学行不行?”北岛游抓着衣袖。
“想必是不成的。”六花小姐弹了下她的额头。
“这世道对男子极为宽容,一名男子若是流了泪,便是有天大的苦楚,有大把的人会上赶着去心疼。一名女子若是流了泪,即是装模作样,矫揉造作,必当是要从旁人那图谋些什么。”
同理,男的做事,甭管出什么差错,哪怕是弄到一团糟,自有成堆的人要去捧他的臭脚。女的稍有不如意,就是天大的罪过,合该戳着脊梁骂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