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恍若与她隔了一层屏障,从不宽恩告知真相。世初淳能看到、听闻外部的动静,观看途中犹如翻阅苦涩无聊的字迹。
每日坐在同样的位置,盯着同样的白色,年复一年,视觉几乎摧毁干净。
她看东西半指之外是模糊的。失明了,本就死寂的房子愈显悄然。时常叫人产生一种天地消亡,只余下她一人的错觉。
人的大部分器官无比重要,几乎起到缺一不可的作用。而生命的苦难,人生的重担往往添加砝码,沉得人弯曲脊梁,屈低膝盖,不惜糟蹋自己身体也要换来一瞬的快意。
是调动激素的催化剂,亦或者报复谁人的快感?
日常寻常不过的琐碎事务,一旦失去视觉,就额外困难重重。
仅靠世初淳一个人,连喝水这种小事也做不来。纵有机动性的纸人们从旁协助,于她而言,依然是盲人摸象,总体磕磕绊绊的,以至于得出自己是个废物的结论。
世初淳不得不越加依赖柯特。
沉溺于这个导致她如今惨况的罪魁祸首,她目前唯一一个能接触到的对象。
不可扭转的仇恨抵不过正儿八经上演的冷酷现状。柯特会说话,有温度,能交流,可以接受讯息,支应鲜活的反馈,而屋子内其他陈设俱是冰冷的、坚硬的,她对着它们说上一百遍,也等不来一句开口。
早年,迫切地祈祷绑架犯遭到飞来横祸的心愿,到后面也觉累心疲倦。
被落寂揉磨到要似有烧红的烙铁刺拉拉炙烤皮肉的年月,她一边疯狂地诅咒该死的绑架犯死于非命,一边忧虑自己会永远被困在这间白花花与奔丧无异的屋子。现今全部只残余倦怠。
她害怕出门,又不想一辈子待在房间。她讨厌柯特,又忍不住亲近对方。
人心如此矛盾善变,似乎非要挖出胸腔才能仔细分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想到自己会臣服于现况,在将来某日对犯罪者推心置腹,世初淳胃部就一阵阵抽搐。
柯特拗断过她的腿,世初淳替自己蒙上了观察外界的眼睛。
女生封闭了对外的感知,处理状况的神经系统日渐钝化。人懒洋洋的,总提不起劲,常常待在某处很久不挪窝。
柯特刻意布置的多重催促,迭加出精神病症发作,排山倒海的依存关系共鸣起来貌似戒断反应。
世初淳问柯特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在她异常思念他时归来。
她问他能不能不要走,柯特高兴得连亲她好几口。“舒律娅还得多多加油啊。”要更多、更多地喜欢他才行,比喜欢他的哥哥们还要喜欢。
他在家里排行最小,大哥能力强,三哥潜力深,四哥更是有拿尼加那类不世神器。他不偷跑的话,压根儿上不了桌。哪能第一位开吃,尽情地吞咽舒律娅这块甜津津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