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初淳能在某些尸体上摸到有限的食物和水,有次她摸到了一根断了的发簪,瞧样式有点眼熟,低头仔细一看,是个老熟人——
彭格列暗杀部队的首领xanx。
“呵,他们那群废物,连个女人也保护不好。”身为阶下囚的暗杀部队首领大笑着,快要熄灭的死气之炎照着他脸部丑陋的疤痕,“彭格列就该我继承……咳——咳——一群没眼色的东西……”
没一会就绝了声息。
世初淳保持着摸食物的姿势,合上他的眼睛。
黑黢黢的万人坑是个天然的死亡监狱,哭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没过多久就渐次止息。
女人忘了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只找东西,不看尸体。她找到食物就自己吃一小点,剩下的全数喂给狱寺隼人吃。
残存的理智告知她,身侧的男人逝世多时,那渔火一般乘着船只出航的情感偏偏死心眼地认为或许她多喂几口,多坚持一下,他就能活过来。
以前也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会不一样?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彭格列都能跨过去的。这次也一定可以。
狱寺隼人只是睡着了而已。他们这些人,总爱和她开玩笑,有时注意不了分寸,会开些过分的玩笑,一点儿没有把她当做长辈看待。等狱寺隼人醒了,她要好好说说他才行。
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一点也不好笑。玩笑要双方都觉着好笑才行。她会教训他,必当会好好地教育他,要狠狠地说他一顿,耳提面命……
女人抹掉脸上的泪,爬回狱寺隼人身边,靠着他的肩膀坐着,尸体散发的腐臭味麻痹了她的嗅觉。
浅红腹蜘蛛倒挂着下垂,优哉游哉地编织着自己的网络,残雪栖居在枯朽的枝叶堆上,冻结了正在孵化的蚕蛹,世初淳又摸索到一些熟人的尸体。
她曾经假装绑架过的,在自己店铺里的光顾过的女学生,泽田纲吉他们的好友,三浦春、笹川京子,还有狱寺隼人的姐姐碧洋琪……她们散落着残碎的尸身。
世初淳试着呼唤她们的名字,没有应声,她探测她们的鼻息,没有呼吸。她摸着他们的脉搏,没有脉搏。
是把一块石头扔进深不见底的古井,不论如何探询都获取不到有效的回音。明知道结果,却一味地寻求应答,这种徒劳无益的行为是不是该被归结为愚蠢?
要想些什么,或者想什么都没有用。
要拜托谁才好,要怎么做才行,方能摆脱这次的困局?
这场永无止境的梦魇,比她在枯枯戮山的遭遇还要再严重一百倍、一千倍,远比当时遭受到的苦难迭加起来还要恐怖。
没有见过太阳的人,滋生的祈望也琐碎。在见证过光明之后,再重新堕回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就会陷进纯粹寂静的绝望,这种反差又怎能不叫人锐挫望绝?
正上方谁的死气之炎耀眼了一剎,至死也不放弃争斗。那闪耀的火焰灼烧着,转瞬犹如废弃的建筑物大片坍塌,落进深坑里,只余下星星点点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