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伸出手,探向粉刷过的天花板,又似乎探向遥远深邃的星空。“明明感觉靠得近了,又逐渐拉远了距离。似乎被深深地伤害过,所以你拒绝了除了初次接纳你的织田作之外的所有人。”
喂,一般人说了做个好梦后,好歹敷衍下假装自己要睡了吧。
对太宰老师的任性无可奈何,世初淳撇开干脆抱着对方一起同归于尽的想法,揉着黑发少年的头发。
“太宰老师,您的头发很柔软,手感很好。眼睛颜色像醇香的咖啡,加了冰块那种,脑子也远比我聪明。声音也很好听,不论是沉下声,还是特地选用欢快的语调。”
她不会说理解啊、认可什么的,毕竟人与人之间,是绝对无法感同身受的。
孤独是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药,侵蚀着每个人的心灵,直到崩坏的终点。哪怕亲密如血缘、情侣、朋友、师生也没法干涉或者改变。
“我向您承诺,到太宰老师睡醒为止,我都会牵着您的手。若世界由谎言构造的,人类是扎根于此的一棵棵从发芽就走向凋零的植株。那在见证糜烂过后,我会很乐意陪你共赴这场死亡的盛宴。”
“约定好了哦。”太宰治掏出手铐,果断地锁住他们两个人的手腕。
比起口头约定,太宰老师更相信行动约束啊。世初淳有点头疼。
……纠正下,不是有点。是非常头疼。
她守着一对师生睡觉,守望着占了自己床的两位客人,承认自己这个主人家的女儿有些失责。
给人洗衣做饭不说,现在连床都没得睡,被人反客为主到这种地步,宽慰自己是遵循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也不能全盘抵消她老好人到吃亏的失误。
待在医院的疗养日子,相当于变相拉长世初淳处理三点一线任务的时间。
世初淳通过手机,记录好返校的事宜、家庭杂务分类、助理工作进程,与麻生班长校对舞台剧内容,同风间副委员长商议校园祭明细……
盯着电子设备太久,女生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恍惚间,她看到了一个交叉路口。
左边竖着白色条纹的指示牌,右边是黑白相间的班马路。她发呆得久了,白色条纹的指示牌竟然开口说话,“好过分呢,世初小姐,趁着我睡着就偷偷摸摸地爬上床。”
她被吓醒了。
面前放大的脸庞,是她又敬又怕的太宰老师。
世初淳单手往前推,没推动,转过身,嘴唇擦过某个柔软部位,睡得香甜的同门尤在梦中,且不知情地贴紧她,脑袋俯低了,像个无知的婴幼儿靠近柔软舒适的场所。
世初淳这下是彻底清醒了,再不清醒,等芥川龙之介醒了,明年的今日就是她的忌日。
她左手撑住床垫,勉强直起上半身,睡梦中的芥川龙之介感知到软绵绵的靠枕离开,恋恋不舍地追上来,双手抱着世初淳的腰,头倚在她的肩窝前。
少女当即举起双手,做投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