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独独放过她?
郁安淮步子一顿,嫌弃地绕过灰烬,在火焰中央站定。
他招手,侍从便恭敬地那“剑”呈了上来。
那并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把黑色的菜刀。
它刀口卷了刃,锈迹满身,已然是不中用了。
然而,郁安淮却将它捧在手中,指腹轻轻摩挲,仿佛那破菜刀是什么稀世奇珍,和他有什么前世未了情缘一般。
“剑修奸细按律当死。”
寂静良久,郁安淮踱出几步,靴尖停在她脸旁,道:“但你说……有负心人下毒害你,可对?”
意料之外的,那是属于少年人的清越之声,但却不见半分少年赤诚,反而阴鸷戏谑。
“是……是!民女……只求自保。”白落烟忙开口,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抖得几乎说不成话。
“呵,自保?仅仅是自保,那怎么能够啊。”少年低低一笑。
他轻描淡写道,“既是负心人……那自然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的。”
白落烟后脊发凉,下意识想后退,却四肢酸软动弹不得。
郁安淮蹲下身,用刀背在她脸颊上轻轻拍了拍。
冰凉的金戈之气带着死亡的寒意透骨而入,她惊得猛一哆嗦。
他轻笑,吐息温热缠过她耳际,周身之气却比三冬还冷。
“来,杀给我瞧瞧。”
他说得轻巧,一个没有灵脉的废人,要怎么打得过一个有灵脉的天之骄子?
简直是送死!
可若她不动手,便坐实了奸细这一说,那可是灭族大罪。
白落烟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进退,更不敢接过那把要命的菜刀来。
悬而未决之际,郁安淮忽然轻笑一声,开了尊口。
“别怕。”
“就当是为了我试上一试,可好?”
他声音低低的,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是蛊惑。
白落烟忽地一怔,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涌上心来。
适才,章之楼就是说着这样的话,温柔如水地把毒药递到她唇边的。
“小枝,我求了一个老神医,为你请了一副药,据说喝下去就能有灵力了。”彼时,章之楼小心翼翼地给她端来一碗药汤。
白落烟皱皱眉缩进了被子里,闷声道:“我不喝,这些年我每天喝药,身子反倒越来越差,也没喝出一星半点的灵力来。”
章之楼隔着被子轻柔地拍拍她,叹气道:“别耍孩子气。前几日干旱无雨,七曜世家又派人抓了几个没灵力的孩子,丢下须弥渊连骨头都找不见。若是你也那般,我该怎么办呢。”
根据白玉京自上古代代相传的玉律,无灵力者不得上尊神女庇护,大凶之兆,遗祸无穷,按律应当处死,甚至会殃及族人。
“你我正好都落得清净。”这些年见惯了这样的惨剧,担惊受怕了十几年,白落烟已然麻木。
她破罐子破摔,道:“总好过今天药汤明天药丸后天药酒,把我活生生吃成了个大药罐子。”
“别这样说,小枝。”章之楼温柔地劝道,“就当是为了我,再试一试,好不好?”
没人比章之楼更了解白落烟。
他们是青梅竹马,自小定了娃娃亲。白落烟喝药早就喝得厌烦了,人又离经叛道得厉害,就总喜欢躲到各种大人找不到的角落里去。
可每次不管她藏在哪里,章之楼总能找到她,并端来一碗药,说就当是为了他,再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