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微薄的光亮穿破暗色,映亮谢沉屿冷峻的下颌线。他懒懒掀眸,浓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落扇形阴影。在这一刻。柜门外站着的人,猝不及防撞上他那双幽邃锐冷的黑眸。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从无形的气体化作有形的实体,针落可闻。顾政:“………”顾政:“?!”生平第一次,顾政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他们那狂得连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谢公子,怎么躲在衣柜里?更让他震惊的是——谢沉屿的下唇明显破了皮,渗着血丝。至于原因,不言而喻。顾政的视线慢腾腾挪动,落在被谢沉屿捂住双眼的庄眠身上,面容闪过几丝难以置信的惊诧。一男一女,姿势亲密,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庄眠和谢沉屿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待在一起?顾政的第一反应是丧心病狂的谢公子强行掳走了庄眠。毕竟谢沉屿向来我行我素、强势专制,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顾政满腹惊诧时,庄眠伸手抓住谢沉屿的手指,试图扒开他的手掌:“你捂得我眼睛热。”“那把衣服脱了?”谢沉屿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话是对庄眠说的,目光却看着顾政,“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庄眠:“……我是眼睛热,不是脑子热。”谢沉屿话中有话,锋锐冷峻的眼神意味昭然若揭。顾政若无其事、默不作声地将衣柜门重新合上。纵使内心波涛汹涌,短时间内难以平复,但是谢沉屿的事情不是他能置喙的。就是不知道其他人倘若知道这件事,会作何反应。圈内人尽皆知,谢沉屿和钟景淮向来不和,谢家与钟家更是在多年前就结下梁子……衣柜悄无声息合上的时候,谢沉屿的手终于从庄眠眼睛移开。庄眠对刚刚发生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只觉莫名:“你好端端捂我眼睛做什么?”谢沉屿脊背稍弓,侧脸轻枕在她肩膀,嗅着她发丝清雅的幽香:“太黑了,我害怕。”庄眠沉默。顶着张天不怕地不怕的俊脸,说他怕黑。“那你再忍忍。”庄眠安慰他,“我没办法让外面的人消失,也不能马上放你出去。”谢沉屿心猿意马,根骨分明的长指细细描绘着她腰际曲线,嗓音低沉:“想出去?”庄眠觉得他在说废话,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谁会想被困在衣柜里?她应一声:“嗯。”谢沉屿手指勾了勾她下巴,姿态慵懒,像极了聊斋志异中诱惑书生的狐狸精:“跟我许个愿。”闻言,庄眠侧过脸看他。男人的黑发利落,眼瞳冷感,侧脸轮廓硬朗凌厉,薄唇挽着玩世不恭的浅弧。那么多年过去,他成熟沉稳许多,眉眼间若隐若现的少年感仍干净如初。庄眠心底涌进一缕抓不住的思念,指尖轻轻动了动:“你又不是阿拉丁神灯,跟你许愿有什么用。”“你怎么知道没用呢,眠眠。”说话间,谢沉屿鼻息轻轻扫在她脸颊上,痒痒的。衣柜门的缝隙漏进一丝光,恰好落在他薄唇上。视野骤亮,庄眠心口仿佛也被照亮,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悄然滋生。突然很想亲他。她移开视线,望着黑沉沉的柜门:“那我想出去。”男人嘴唇暧昧地轻蹭她脖颈的肌肤,语气混不吝:“没名没姓的,这是在跟谁许愿?”庄眠被他蹭得有些痒,想要推开,却又再次被他捉住手。“谢沉屿……你别闹。”谢沉屿黑眸乜了一眼腕表,唇角轻勾,又抬手蒙住她的眼睛。怎么还玩这套?也不嫌腻。庄眠不明所以,不过这回她轻易一抓就把谢沉屿的手扒拉下来了。紧接着,她意识到不对劲。灯,似乎全灭了。黑暗来得没有防备,庄眠心头一跳,下意识攥住谢沉屿的衣袖。愿望,他好像真的帮她实现了。整个房间骤然陷入黑暗,衣柜外的公子千金也没防备,讨论声此起彼伏。“怎么回事?谁把灯关了?”一个略显不满的男声响起。“应该是停电了吧?”另一人猜测道。“搞什么啊,正打到关键局呢!”坐在桌前打麻将的公子哥好不容易要赢。“别是哪个喝多的靠墙乱摸,把电闸给靠关了吧?”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打趣道。作为东道主,郁时渊的声音响起:“这个区域的线路出了点小问题,跳闸了。大家稍安勿躁,我马上通知工作人员处理。”顾政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提高音量道:“我们先移步到别处吧,我记得西侧楼房有备用电源。”“还是顾医生靠谱!”有人立刻响应。“快走快走,这儿黑灯瞎火的,别踩着刚才打碎的瓷片。”“别走那么快啊,手机,谁帮忙开个手电筒照照路……”在气氛轻松的抱怨和畅聊声中,一伙人纷纷离开昏暗的房间,前往光亮的地方。进衣柜时庄眠的高跟鞋松脱了一只,谢沉屿慢条斯理地帮她穿好,握着她的手,宽阔有力的手掌护在她头顶和腰间,以免她磕着碰着。很难想象,在床上做起来那么凶的人,细枝末节全是温柔。不曾对外人展示的另一面只对着她,令庄眠五脏六腑感到一阵滚烫的柔软。从年少初识到如今,横跨近十一年的光阴,所有的事物都在变,她变了很多,他也变了很多。可有些东西却如同刻入骨血的本能,从未改变。谢沉屿牵着庄眠,光明正大地走向与主廊相反的另一条通道,前往后方庭院和备用停车区。男人的手掌宽厚温热,步伐稳健,庄眠稍一挣扎,便被他更用力地攥住,力道宛如如同无形的手铐,无法挣脱。她拉住他的手:“我还不能走。”谢沉屿侧首,冷锐的黑眸淡淡睨她:“怎么,舍不得走?准备昭告天下你打算和钟景淮结婚?”“我来参加满月酒,突然离开很奇怪。”庄眠看得出他不悦,放缓语气商量,“你先去我家,好吗?”:()靡日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