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力似乎开始缓慢生效,她伸手抚摸女儿的眉眼:“云起,你过得还好吗?你骤然离我而去,有没有想过,没有你,妈妈怎么活?”
尹云起心头一酸,尽量简洁地将自己穿越后的处境快速说了一遍。
章序秋听完,沉默了片刻:“但以那对夫妻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不来,一是怕疫病,二是觉得我们跑不远也撑不久,等我病故,就能完全拿捏你。”
她分析得冷静透彻,尹云起像是找到主心骨:“那我们?”
“现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章序秋目光扫过屋内,“你和兰心也去把药喝了。然后检查一下,屋里还有多少能用的东西,都找出来,尤其是能证明你身份、或者我身份的东西。”
破落小院里被原主生母珍藏的,除了几件半旧衣衫,就是一个褪了色的小布包,里面装着几封尹昇早年写来的信,一张泛黄的契书,以及一枚质地普通的青玉平安扣,是她的家传之物。
三人草草收拾出一个小包袱,喝了药的兰心脸色也好了些。章序秋正靠在床头,思考下一步是连夜离开还是暂避风头。
“砰砰砰!”院门突然被更大力急促地拍响,伴随着粗野的呼喝,“开门!尹府拿人!快把二小姐交出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比预想的更快。
尹云起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章序秋。章序秋睁开眼,很是镇定:“兰心,把包袱藏到灶膛灰里。云起,你去开门,不要硬抗。”
“可是你还病着。。。。。。”尹云起焦急。
“我现在是时疫重症,他们不敢轻易动我。”章序秋也躺下拉紧薄被,闭上眼,做出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
尹云起咬牙,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她走到院门前,拉开了门闩。
门外,是尹府外院管事带着四五个粗壮家丁,还有两个梁夫人身边的婆子,人人脸上带着嫌恶和警惕,用布巾捂着口鼻。
管事看见尹云起,皮笑肉不笑:“二小姐,您可真让老爷夫人好找。跟我们回去吧,这腌臜地方,还有这病气,可不是您该待的。”
说着,两个婆子上前就要扭住尹云起。
“我自己会走!”尹云起挣开她们的手,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屋内,“我娘病重,需要医治静养,你们不要惊扰。”
“二小姐放心,夫人仁善,自会妥善安置秋娘子。”管事语气讽刺,一挥手,“带走!”
尹云起被强行带离了小院。她听到屋内兰心压抑的哭声,却没看见一位失而复得女儿的母亲,眼中正燃起何等冰冷骇人的怒火。
带走我的女儿?可以。
但怎么带走,又能不能留住,得我说了算。
*
翌日清晨,章序秋没有选择从角门或后门通传乞怜,而是和兰心直接来到了尹府的朱漆正门前。
“我要见尹昇和梁氏。”
门房见是一个衣着寒酸、面容憔悴的妇人,还带着个丫头,以为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满脸不耐地驱赶:“去去去!哪里来的疯妇,也配见我们老爷夫人?快滚!”
“尹昇,你给我出来!”章序秋一步踏上门前石阶,豁出去地凄厉控诉。
“当年你要上京赶考,是谁典当家产接济你?是谁的父兄为你奔走?你口口声声说高中后便三媒六聘迎我过门,结果呢?”
“一纸含糊不清的私契将我困在陋巷,如今我病重将死,你连女儿来送终都不允,还派人强押她回去!你们这般忘恩负义、苛待骨肉,就不怕天理昭昭,不怕这满京城的人,戳断你们尹家的脊梁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