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嘉将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捂住被子,道:“师父,不必了,我就这样睡,已经习惯了。”
她前世经常不穿衣裳睡,舒服得很,据说对身体也好,自从穿过来,倒是没怎么这么睡过了。
裴玄衍眸光一怔,道:“我从未见你这样睡过,你是何时有的这种习惯?万一蹬掉了被子,会着凉的。”
蓦地,他意识到了什么,心脏骤然一缩:“是不是圣上对你做了什么,你不想让我知道,他虐待你了?鹤卿,别怕,让师父看看。”
他修长的手攥紧了被角。
顾清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替她得上被害妄想症了?
恰在此时,沈明夷拎着食盒进来,道:“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那家桂花糕,别总是吃水果。”
眸光掠过顾清嘉捂着被子的赤裸手臂,他脚步倏然一顿,紧接着加快,大步行至榻边,冰冷的眸光望向裴玄衍:“你又对她做了什么?她的衣裳呢?”
裴玄衍满心都是顾清嘉的安危,道:“方才圣上来过,可她却不让我帮她穿衣裳,我担心她是不是受伤了。”
沈明夷眸光微凝。
顾清嘉心道她不过就是想不穿衣裳睡,怎么都快演变成天大的事了。
她掀开了被子,道:“你们自己看吧,我什么事都没有,这些痕迹都是师父留的。”
裴玄衍略松了一口气,心底却仍有隐忧,忙将被子给她盖好,道:“小心着凉。”
沈明夷指节骤然攥紧,沉声道:“是不是他又不让你穿衣裳了?”
裴玄衍心下一沉:“你说什么?”
沈明夷道:“你竟然还是不知道?你对她的关怀,怕都是装出来的,实则根本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他拿起榻边的蝴蝶书签,眸底冰寒一片,想也知道,这是皇帝带来的,他才知道她遇上了一只蓝色的蝴蝶,喜欢得很,便把它们全家都杀了。
他简直是不把她逼死不罢休。
顾清嘉微微一怔,他们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沈明夷见她眼神空洞,心下一恸,她被折磨成了这样,裴玄衍怎么能就这样一无所知,他该好生忏悔才对。
他冷声道:“还请阁老随我来。”
到了外间,他闭了闭眼,缓吐出一口气,道:“阁老可知晓,圣上每每欺辱过她,连一件蔽体的衣裳都不愿给她,他说……他说她太放荡,才会将所有衣裳都流脏了。她落下了心病,总是执着于让人给她洗衣裳,有时甚至听着洗衣的声音才能入眠。”
裴玄衍如遭雷击,险些站立不稳。
沈明夷继续道:“如今圣上不在,她却不愿穿衣裳,除了被他屡屡逼迫,惊惧不已,不敢忤逆,恐怕是已然绝望了。”
裴玄衍眼前一阵阵发黑,喉间陡然涌上一股腥甜,这一桩桩一件件,岂是人能够承受的?
徒儿被这样折磨,又如何活得下去?
沈明夷言讫,转身便要走进里间,道:“我去给她穿衣裳。”
“站住。”裴玄衍哑声道,“不要逼她,她受不得,让她躺着歇歇。”
顾景和在屋顶窥视,看见顾清嘉身上的痕迹,又听到她说是裴玄衍留下的,阴暗的情绪在某中流淌,恨不能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摧毁殆尽。
听到那句“是不是他又不让你穿衣裳了”,他心底升起不祥预感,等听到沈明夷在外间所言,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确实让自己给她洗过衣裳,而且还要让他在榻边洗,听着声音才能入睡。
裴玄衍不知道此事,只有他和他的替身知道,是因为他是不同的吗?
绝境中,她是不是也曾期盼过他这个曾是至亲,后来却与她恩怨相对的兄长?
可他却对她说,他要让她穿上他洗的衣裳x她,有多少件,就x她多少次。
他心口骤然传来一阵刺痛,心底翻涌着的情绪是什么,他辨认不清。
两人离开后,顾清嘉困意渐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朦朦胧胧间,感觉到有人在亲她,从眉心一路吻至眼尾,连脸颊都不放过,间或舔舐一下,磨人得很。
梦中,她以为是云团化形了,在冰天雪地里紧紧抱住了它,为了方便它亲,一副全然不设防的姿态。
醒来时,她还沉浸在被云团亲近的喜悦中,感受到刺骨的寒意,睁开眼,却见自己正躺在顾景和怀里。
虽然知晓他没死,但乍一见他,她还是有些脊背发凉。